这一年过年,老大没有回家探亲,说是手膀又脱臼了。
家信一封接着一封而来,姆妈莲子每次听完信,眼泪水就止不住往下掉。
老大在信中叙说知青们一个接着一个回城了,连队只剩下一半人了,大嫂也将顶职回杭了,渴望自己也能回来。
即使回杭州扫扫地c拉拉车,不管是什么行当,再苦再累他都愿意去做。
大兴安岭的寒冷和窝窝头,加上经常脫臼的痛苦,使他度日如年,精神在一天天崩溃,再这样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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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的眼泪流了又流。她离50岁退休还有两年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申请提前退休,让儿子顶职回杭。
家里头只有四十多个平方,老大一家三口回来,这如何住又困扰起莲子来了。她每天叽里咕噜地要锡顺把灶头间翻造成三楼。为此锡顺的头都大了。
这顶职和翻造楼房两件事,是大人的事儿,阿明只知道玩,晩饭一吃完,掼下饭筷,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节后下了场不大不小的春雪,道路上的雪经汽车一碾压,慢慢地在融化了。
这天阿明说好与弟兄们去翁家山玩的,山上有子荣c建军的中学同学哈拉。他们不能骑自行车,于是在柳浪闻莺改乘4路公交车。
到了四眼井站,便走满觉陇路上山。
路的两旁,本是密密层层的桂花树,眼下几乎被白雪覆盖了,只有傲首枝头上的叶儿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光亮。
从南高峰经烟霞c水乐c石屋三洞潺潺而下的涧水并未被残枝败叶上的积雪所阻拦,依然悠闲地吟唱着,流向它该去的地方。
中学时,阿明曾读过郁达夫的《迟桂花》,上面讲的便是桂花姑娘在这里的事儿。
人的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是在青春年少。
这就像桂花树,如果没有白雪,那些普通极了的枝枝叶叶几乎不会招人一眼,而九十月间的桂花香,足以令人陶醉忘返。
他们正在青春年少,对尘世有着美好的向往,也有使不完的劲儿,便一边打着雪仗,一边拾级欣赏着山景。
也许是山里人之故,哈拉生得黑不溜秋c撇长撇大,两只手膀极粗,人倒是蛮爽直的。他家是一间单层的坐南朝北的老木房,堂前堆放着不少杂七杂八的农具,除出门口的一副春联和一对小灯笼看上去是新的外,其它桌椅凳儿什么的都是陈年不古1的。
可是,他泡出来的茶却是滴绿光青2的,一缕缕清香沁人心脾——这是正宗的龙井茶产地之一。新茶存放在置有生石灰的大缸里,拿出来色泽如刚摘的一般。
而中午喝的米酒,则是他自家酿制的,香味馥郁,微甜爽口。阿明不太会喝酒,一小碗入肚后,又加了大半碗。
他们聊着大头天话,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那封情书。这事儿在路上就说过了,只是哈拉好奇,不停地问子荣。
哈拉:“她一猜就猜出是阿明写的,你个木头,介介赖的!自己不晓得再抄一遍!”
子荣:“哈拉,当时我又没有想得介多。她一看完,臭骂了我一顿,弄得我尴里尴尬3的。但是我向她还情书,她就是不肯还我,说我假心假意,花枪儿蛮大4。你们分析分析看,她是不是对我还有意思的?”
定富:“你不是说她在你走时说‘要是你自己写的,也许就会感动了’,这话明摆着,要是对你没意思,她就不会说这个话了。”
哈拉:“子荣,我看你吃都吃力死了5,弄个晚上没人的时候,一把挟翻她就是了!生米煮成熟饭,她有什个办法?”
子荣:“挟翻她的机会是有的,她阿爸姆妈有时要一道上夜班的,屋里头只有她奶奶,睡在楼下的,耳朵又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