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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明,这本手抄本是你的?”

    “是的。”

    “你是不是在钓双珠?”

    “钓双珠?哎,是的是的!”

    “有没有钓牢?”

    “还没有。”

    “双珠眼角儿蛮高的。阿明,你钓她蛮吃力的。”

    “钓钓看,钓钓看。”

    “双珠怎么会介粗心大意的?”

    “老朱太坏了,调爿她!”

    “你做事也太火戳锒铛了,这黄书儿亏得落在我手里,要是被阿才书记晓得了,你就告常了!”

    “事情已发生了,你急个套处理我?”

    “我看了这本书,太下里下作3了,你把它烧了,不要再对人提起此事。”

    “谢谢!谢谢!”

    阿明意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差不多要弯腰磕头了,连忙拿起火钳,撬开大煤炉上糊盖着的煤灰,撕了手抄本,烧了个活脱净光4。

    棺材抬出5了,阿明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六指头平常看上去蛮正儿八经6的,他完全没想到会放他一马,看来有些事儿你觉得是凶,人家不觉得;你觉得是吉,人家却觉得是凶。

    阿明这般想着,更添了几分写情节的劲头——反正大家都没啥个文化,乱写它一通,双珠看了以后说不定会飞到云里雾里去流泪哩!

    子荣c宝生c定富早候在外头了,见阿明走了出来,迎上前来。

    “六指头找你谈话,急个套说?急个套说?”子荣已是心急火燎了,连着追问。

    “没事了,没事了。”阿明道。

    “没事了?那手抄本呢?”子荣瞪着惊讶的眼睛道。

    “烧了。”阿明道。

    “烧了?”子荣不相信。

    “烧了!”阿明加重了语气。

    “怪不得头毛子7食堂里冒起了烟儿,原来是你在烧书呀!可惜!可惜!”子荣如释重负,但又很肉痛一把催情的好刀儿没用在双珠这块心肉上。

    “六指头刚才说太下作,我没办法,只得照他说的烧了。”阿明也觉得有点儿可惜。

    “吃老酒去!吃老酒去!”子荣一定要请客。

    中午有老酒吃,宝生c定富和阿明小狗儿落污坑——正好。于是四人到了高银巷口的一家小饭店,菜蔬c啤酒叫了木佬佬。大家香烟递来递去,你一杯我一口喝得痛快。

    席间,子荣又催写情书了,阿明就说这几天晩上不出来了,静静安安在屋里头写。子荣高兴死了,出店到隔壁的杂货店儿里买了两包利群牌香烟,进来掼给了阿明。

    “打牢了,再请你们。高档点,杭州酒家,华侨饭店,你们挑!”子荣又开始发大兴8了。

    都吃得揺头晃脑了,他们索性不回家了,到了菜场里,拿了干净的草包盖在身上,在条凳儿c柜台上趴脚趴手睡得像死猪一般。

    这三天里,阿明闷在屋里头,望着月儿,揑着笔儿,铺着纸儿,连脑稀都挖空了,足足写了十页16开直式横格纸儿。抄写时,他连手筋骨都扳牢了。

    抄好后,阿明捧着情书,无声地读了起来:

    最最最可爱的姑娘:

    淅沥的雨水下了十九个春天了,寒冷的北风也吹了十九个冬天了,今晚无雨也无风,月儿嫣笑在淡淡的云朵间,繁星在漆夜中向她凝望着。

    这月儿便是你——我可爱的姑娘,而我就是繁星中孤寂了十九个春冬的一颗黯星。

    当我转出云居山睁开眼睛,我才第一次发现,在这广袤而又荒凉的世界里,有这样一张嫣笑的脸,那样地恬静,那样地妙美,令我凝望而不敢眨一下眼,只恐在这一瞬间,你突然消失于云朵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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