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茶山地界时,平萍的身体开始出现不适,先是一阵恶心眩晕,被她强行忍耐下来。
待方荷有所察觉时,对方的皮肤已经逐渐变得青紫,而握着赶车鞭的手也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方荷一惊,连忙将缰绳夺过,用力拉拽迫使骡车停下。
“平萍?怎么会这样?”方荷边问着,边将她不停抽搐的身体放倒在车板上,去探她的脉息。
“那场雨不是都已经过去半年了吗?你怎么还会”脉象紊乱,体内脏器也似乎正在衰竭。
方荷逼迫自己稳住心神,手下银针飞走,捻转着扎进在对方的经脉里。
然效果却微乎其微,平萍的脉搏愈发微弱,肤色也青紫地更加厉害。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马上回京。”方荷说完便迅速收针,准备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等一下!”一只乌青的手抓住了方荷的衣袖,迫使她转身回来。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平萍的声音粗沉沙哑,话音也断断续续。
“我们继续”
方荷微蹙起了眉,不容拒绝道:“你的生命迹象正在消退,我们必须离开。”
然抓着她衣袖的手,却并没有依言放开。
“方荷,我有件事跟你说。”平萍挣扎着,从车板上坐了起来,连喘了两口气后,抬眼看向方荷。
“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吧,你身体真的快撑不住了!”
对方一副浑不在意油盐不进的样子,方荷也只能被她拽着衣袖干着急。
平萍轻轻摇首,低声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我有一具永生不死的身体。”
方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显然也没有将对方的话听进。
“我知道这事很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
“在我经历了那场灾难以后,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你以为这是侥幸吗?”
“不是。”
“是那场雨,令我死而复生。”
“你不知道,我每次毒发的时候,心脏都会骤停,哪怕是呼吸没了,脉搏停了,我都还能再活过来。”
“我已经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方荷脸上。
彼此相对的沉默,时间像是停止了流逝。
方荷移开眼,抬首看向了茶山。
入目是一片霜白,整座山体都被厚厚的沙状晶体覆盖,如同一座雪山,神秘,遥远。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采茶女,你诓我来这里,就是想解开这座茶山之谜?和你的永生之谜?”
她用一种洞察世事的眼光看向平萍,凌厉却不含情绪。
其实这一路走来,方荷早就有所怀疑,平萍对于茶山有些别样的执着,可她的眼神中,却是热切多于痛苦。
而且她的话语,也是破绽百出,从来只闻她哭喊,乡亲们死得如何凄惨,却从未听她提及,她的家人所在何处。
也许,她根本不是茶山人。
“没错。”平萍没有辩解,坦然承认。
“我是镇上医师的女儿。”
“今年初春,茶山出事的时候,我也恰好在山上写生。”
“雨刚下起来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丝毫异样,只当是寻常春雨,撑开雨伞便准备下山。”
“可是很快,漫山遍野的新茶开始枯萎,连根茎一起凝化结晶,茶农们惊慌不已,不顾大雨倾盆,拖家带口地跑出来收茶。”
“可能他们以为,多收一分,就能挽回一分损失。”
“但可惜不是,所有植物,就连路边的野草都不例外,无论是否离开了土壤,最后都变成了白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