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君瞬间恼羞成怒。
她一直都不喜欢凌云,从来都不喜欢,那怕是当年两人走得最近的时候。
两人并称为“平城双姝”,皆是才名在外。
而她方竹君自问才学c容貌皆不输于凌云,却永远只是她身边的陪衬。
每每到凌家做客,看着凌家处处锦绣,她总是在想,凌云也不过是因为托生了个好胎罢了,她方竹君若不是只生在清贫御史之家,必胜过凌云千万倍。
可是能与凌云成为手帕交是平城贵女们引以为荣的事,她不能不面带着笑意继续站在凌云身边。
直到有一日她在书房外偷听到父亲与同僚议事:要弹劾凌父贪墨!
哈,她凌云披金戴玉,原来都是贪墨所得,此事一旦揭露,这锦绣包裹的华美便将成为丑恶!
自那一日起她就在等着凌家倒霉的时候,终于让她亲眼看到了!她不过是假意客套两句,凌云便病急乱投医,将她一匣最贵重的珠宝皆交付了。她当然不会真正去替凌云疏通,那一匣珠宝不过放在屋角生尘罢了。
后来她因身负清名,得以高嫁到林家,林家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都出自豪门望族。她却只有薄薄的嫁妆,日后如何在妯娌间直得起腰来?
犹豫再三,她终是将这一匣珠宝收入了嫁妆之中。横竖是凌家贪墨所得,解她窘困,总好过被凌云这等奸臣贪官之女所用罢?
林家虽富贵,不差她嚼用,但她夫君排行第三,并不得重视,还未考出个功名来,手中也无差事,能用的银钱不多。几年下来给她添的头面首饰也都有限,皆比不上凌云所付之物。再加上林家公中每季例行添加的饰物都是统一制式,家中妯娌几个都不屑戴,拿了赏赐身边得力的下人,她若巴巴的戴了,岂不同下人一般了?数来算去,也只有凌云所付之物才能妆点门面。
今夜出得门来,她自是挑了这朵玉芙蓉戴了,何曾想却与凌云对个正着呢?
方竹君抿了抿唇,微抬起了头:那又如何,这些头面原不该归凌云,她现在不过一介歌舞伎,给了她才是污了金玉c蒙了明珠。也只有她方竹君才配拥有。
她这么一想,心绪沉稳下来,抬头一看却发现肴然斋的管事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管事肥胖的身躯跑得满身大汗,他笑着插到小晋和荷香中间:“二位莫争,莫争,两位看上咱们肴然斋的花灯,自然是咱们肴然斋的幸事,万莫伤了和气。”
若因肴然斋的花灯生了事,一旦被迁怒,肴然斋也就到头了。
这天子脚下,他们谁也惹不起,所幸这管事也是个能干人,假意并没看到两位下人身后的主子,只当是小晋和荷香之争,堆着笑侃侃而谈:“既是花灯,自然是以猜谜来判定归属,两位既然同时看中,不如由小的来做个仲裁,你们双方各自写下谜底交给小的,倒看谁猜中了,诸位意下如何?”
林六姑娘一拉方竹君的袖子,方竹君便点了点头,荷香得令忙道:“好”。
小晋转过头,一双倔强的眼睛直盯着凌云,凌云叹了口气,也道:“好。”
管事忙从身后的铺子里借来桌椅纸墨,凌云和方竹君俱是拿笔一挥而就,管事接过双方谜底一看,为了难:“两位都猜中了,正是个‘湖’字。”
林六姑娘眉头一下就竖了起来:“那你待要如何?”
管事故做苦恼的模样,过了一会道:“不如两位来赛灯谜罢?两位各出一个谜予对方猜,俱猜中了或俱未猜中便再来一轮,单难住了对方为赢。胜者除了得到这盏灯笼,我肴然斋往下一年每日都会白送八色点心到府上去,如何?”这掌柜真是个聪明人,竟打起转祸为福,借此为肴然斋扬名的主意来。
薛池吃了一碗辣丸子,拿帕子一擦嘴道:“辣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