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屋从沉睡中醒来了,眼前是一片漆黑,完全不知道是日是夜。听着海‘浪’敲打着船板的声音,感受着船只缓缓的有节奏的晃动,白有屋知道,他还在海上漂着。自从在松江府上了海船之后,他和其他的一些人就被送进了这黑沉沉的船舱里。然后他们在这船上一呆就是好几天。
其实底舱也还是有些光亮的,从通气的开口还是能照进来一些光亮的。只不过长期的营养缺乏使得白有屋有严重的夜盲症,光线稍微暗一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在移民中像他这样的人还不很少。
“二狗,二狗,你在旁边吗?”漫长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让他的‘精’神很是紧张。
“有屋,我在这里。”耳边传来了孙二狗的声音。孙二狗也有点夜盲,但情况比白有屋还是要好一些,他的主要症状还只是视野非常狭小,只看得到正面很窄的一个范围的东西而已。
“啊,二狗,大概是什么时候了?”白有屋问道。
因为事实上底舱还是有一些光亮的,所以孔二狗倒是还能判断时间。
“快到吃饭时间了吧。”孔二狗回答说。
就在这个时候船轻轻地震动了一下,接着从他们头顶上就传来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人在吆喝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舱口的盖板被揭开了,明亮的阳光顿时照了下来。接着一把梯子被放了下来,然后他们就听到喊声:“到地方了,准备上来了!”
虽然有阳光招进来了,但是白有屋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周围。这个时候旁边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袱什么的了。白有屋赶紧把自己的包袱提了起来,跟着别人排成了队列,前一段时间在营地里,郑彩依照郑森的嘱咐,直接给他们来了个军训,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但是在木棍和皮鞭的教导下,排队却几乎成了习惯。
上了甲板,白有屋看到船已经停在了一处码头上,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简陋的城寨。四个高一些的夯土堆就是寨子的四个角,中间用一些顶上削尖了的大圆木头埋在地上,拦出一堵墙来。不过在四个夯土高台的上面倒是各有一‘门’弗朗机小炮,除此之外,在寨子正‘门’那里还立着两个箭楼,几个拿着火枪的士兵正懒洋洋的站在上面。
白有屋跟着大家下了船,到了码头边的一块空地上。就看到有一个黑铁塔似的大块头正站在那里,冲着他们说着什么,陈光陈先生则站在一旁帮着翻译:
“你们到地方了,如今都过来‘抽’签。白有屋,孙二狗,你们几个听得懂官话的先过来‘抽’。一会儿‘抽’到哪个村子,就去哪个村子。到了那里,人家会给你们安排土地种子和临时的住处。到了那里,一切都听各村村长的安排,老实听话,不要胡闹。台湾岛土地‘肥’沃,只要老老实实种地,你们就有饭吃。不要‘乱’跑,尤其不要‘乱’进树林子。台湾岛上有很多的猎头生番,他们最喜欢砍掉别人的脑袋拿回去作纪念。其他人等白有屋他们‘抽’完了再‘抽’,到了村子里,村长怎么吩咐,白有屋他们会告诉你们的。总之,老老实实听话,人人都有饭吃!明白了没有?”
白有屋就上来‘抽’了个签,一个矮个子福建佬看了他手上的签一眼就把他带到一个脸上有一个碗口大的疤的汉子面前道:“老赵,这人是你们村的了。”白有屋赶紧和村长打了个招呼,一转身,看到孙二狗被带到另外一边的一个人跟前去了。白有屋便向那个赵村长问道:“赵村长,那边是哪个村子,离我们村子远不远?我有个朋友分到那边去了。”
“那是甲字三号村,离我们不远,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到了。你不怕遇到猎头蛮,就可以经常去串串‘门’。”赵村长冷冷的回答说,“看到没有,老子脸上的疤子就是让猎头蛮用标枪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