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还是那身月白的曳撒,上面的暗绣金纹依旧透着张扬,外头的滚边披风极有垂重感,却叫人嗅出一丝隐忍的意味。在这个季节里,穿着披风未免显得厚实,但穿在他身上却是恰到好处,就好像能将他那种犀利张扬的气息稍稍遮掩似的。
他依旧是气度蹁跹,一张瓷白的脸娆雅素淡,转头见舒清江进来,又见后面跟着解语,微微一挑眉后眨了一下眼睛,随即低了头抿起嘴走回到位子上坐下。
一旁的王越大刀阔马坐在椅子上,见舒清江带了女儿进来,将茶盏放下说道:“舒大人,你这是何意?这是你那小妾?形容身量还未及笄吧?”
王越说话向来大大咧咧,初入仕途的他更是意气风,景泰五年时曾因父丧归家,心急不等接替他的御史前来,就自行上路,而遭了御史弹劾。之后巡抚大同,又因桀骜不驯的性子被人弹劾,宦海几番沉浮。
及至如今,自乞骸骨回京后的他被万岁封了太子少保,又领着都察院,可谓是不好惹的人物。
舒清江晓得这事儿不好说,便道:“两位大人见谅,下官去了后院,被母亲说了一通。下官这么一听,才觉之前所想有些不妥。下官的这个小妾,虽怀着身孕,但到底是奴婢,上不得台面的,未免冲撞了两位大人,下官就叫小女来给汪大人磕个头,姐姐代替弟弟磕头,也是使得的。”
汪直听了舒大人这番说辞,微微仰了下颌表示并无异议,将目光投在后面的解语身上。
解语也试着抬头看去,对上汪直的目光后,正想着今后要如何得罪他,便见其竟绽出一个浅浅的笑,一时间仿佛又回到儿时那场景。
微微失神,那头的王越已经说话了。“舒大人倒是想得周到,也是你们文人礼仪繁冗,其实就是个形式的事儿,今儿汪大人邀我前来,待磕了头之后咱就去吃酒,宝顺儿楼又到了新酒,得去品品。”
舒清江心里不喜,面上却也要装作认可,连连点头。
解语看了王越这副性子,不由奇怪,心说汪直这么一个清冷娆雅的人,为何会与王越这种洒脱不羁的人要好?莫非,汪直骨子里也是个洒脱的人,又或者王越不似他表面看来的那样,实则是个趋炎附势为自己谋权谋利的小人?
解语这失神的空当,便听汪直说道:“无妨,敬杯茶就是了,磕头就不必了。”
舒清江以为汪直心里不悦,嘴上只是假意推托,忙道:“这怎使得?下官那未出世的孩子是大人的义子,小女是一定要代替给大人磕这个头的。来来,解语过来,快去给汪大人磕头。”
舒清江说着,又去推了解语上前。舒清江一时心急,外加解语用力不当,她跪下之时膝盖就有些痛了。解语膝盖微痛,在心里皱了眉头,心说舒清江为了攀附,果真是没有节操的,连丁点儿的尊严都不要的。
已经跪下了,解语只好顺着舒清江的话头,俯身磕头,嘴里叫着“给义父请安”之类的话。
解语还未抬起头,便见汪直俯身伸了手过来。看他的势头,解语本以为他会扶起自己,却发现他的手一直到了自己的臂前,便停住了。顺着汪直虚扶的姿势,解语跟着起身,两人额头凑到一处,虽未触碰却也是离得过近了,解语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般,心头一动。
膝盖上不适,解语起得慢,低着头得以细看他的手。他的手很干净,骨节分明比例恰到好处,就如他这个人那般,处处都透着精致娆雅。大拇指上戴着一枚木制的扳指,另一只手腕上挂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串,颗颗粒粒都透着“宝相庄严”的意味,再看他收敛着风情的眼,却难掩其压抑着的流光。
汪直凑近了解语,本是面无表情的面上,慢慢抬眸后忽地透出一丝浅笑,好比晚露滴上宣纸般,慢慢晕出弧度,沁人心脾。
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