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占据华北,我们市里住着小日本和他们的娘们,城里常常遭受日本鬼子祸害。为了躲避日本人,料理完奶奶的后事,母亲带着孩子们又返回乡下避难。为了生计,父亲回到城里打理生意。一个女人带着六个孩子,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女孩是她亲生,才两岁。这次仍然借住周宝家的两间土房子,一个大院围着低矮的土墙。大姐c二姐c三姐c四姐,四个人住一间,父母c哥哥c五姐住一间。这样分配住房,按理说是合理的。可是大姐说:“我自己住一间,我在家的时候就自己单独住一间。”母亲说:“现在是逃难,回城里你还自己单独住。”大姐:“废话,我说的是现在!”父亲正好从外面进来,说:“你怎么说话呢?懂点礼貌吗?非常时期委屈点吧。啥脾气!全让奶奶惯坏了。”父亲一顿数落,大姐甩下一句话:“住的不依我,我事先声明,我什么活都不干!”
母亲每日挑水c拾柴c做饭,忙得焦头烂额。单是吃水烧柴就是问题。每天早上母亲趁孩子们还在睡觉,便挑起水桶到一里外的地方去挑水。井水深,井绳长,在辘轳上绕很多圈,水桶在井壁上磕磕碰碰,当桶提到井面时还剩半桶水,只好再打一次,四次才够一挑。母亲一双小脚,挑着两桶水晃晃悠悠走在低洼不平的土路上。她回家放下水挑,赶快做饭,六个孩子还等着吃食呢。院里有一台土灶,烧火用捡来的秸秆树枝子,秸秆潮湿不容易点燃,母亲有时候用嘴对着灶台口,卯足劲儿吹那欲燃将灭的火苗,常常弄得满脸烟灰,呛得两眼流泪。饭做熟了,母亲一碗一碗把饭盛上,放在土灶台边晾着,怕孩子们到土灶前盛饭被烫伤。
一次母亲去挑水,一路小心快挑到家门口时,脚下一滑摔倒了,两桶水全洒了。她浑身泥水,膝盖处的裤子破了,浸着血。孩子们看见心痛啊,老三老四用手去捧地上的水,老二劝说:“娘,别去挑水了,以后我们去抬水。”母亲把水桶从地上捡起来,说:“没事,跌倒再爬起来。”
第二天母亲起床去挑水,发现一个水桶不见了,又发现老二老三没在家,她急忙出门去找,她琢磨他们可能去抬水了,不安地想:“路远c井深c人稀少,孩子会有闪失吗?”正低头发愁,抬眼看见两个孩子抬着一桶水摇摇晃晃从远处走来。母亲急忙迎上去,看见他们满头大汗,鞋也湿了,着急地说:“那么深的井,出危险怎么办?”一个回答:“我摇辘轳”,另一个说:“我在后面拽着他的衣服保护,我们摇了三次辘轳兑满一桶水。”母亲叮咛:“千万不要再去抬水!”
过了几天母亲一早起床,忙乎做饭,饭做好了,发现人头不齐,老二老三不见了,母亲以为他们到场院玩,一会儿就回来。大家饭吃完了,仍然不见人影,母亲又急又怕,跑到河边找,见人就问,没有人看见。又朝井台跑去,远远看见两个小孩子坐在井台上。母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井台边,急切地问:“怎么啦?”老二说:“我们想替你干活,偷偷来抬水,不想把水桶挂在绳子勾上,没有抓住辘轳,辘轳疯转,水桶咣当一声掉下去了。”老三补充说:“我们坐在井台上,等着有大人来挑水,帮我们把水桶捞上来。可是一直没有人来挑水。”母亲感激孩子们体贴关心她,更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她百感交集,搂着两个孩子说:“你们要有个闪失,我怎么跟你爹交代?你们年纪小,不能干有危险的活儿!”两个人懂事地点点头。
回家后孩子们提议:“娘,让周宝帮助我们挑水吧。”母亲考虑:周宝租种十亩地,整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劳作,够忙活啦,咱要张口让他帮忙挑水砍柴,人家嘴里应允,心里作难。母亲说:“周宝一家老小事情多着呢,咱再物色别人吧。”于是她留神周围邻居,打算雇人挑水砍柴。住在附近有一位叫有福的人,五十来岁,没有儿女,老两口种着一亩半地生活贫困,为人善良。母亲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