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受人排挤,她确实也曾对身世自怨自艾,却从未想过要投在裴夫人名下。及至后来入了画院,跟随隋远道行过广阔河山,胸中自是更有丘壑,有自身才华作为倚仗,她也没必要再去攀附裴夫人。更何况其母杨氏孤苦一世,除了村中一座孤坟,留在世上的也就她一个女儿了,裴明溪怎忍心舍弃。
不过京城中权贵云集,于这礼法二字皆十分讲究,像琳琅这般不计身份只重性情的更是少之又少。是以即便裴明溪与皇后亲近的事情在贵人圈中盛传,她的出身依旧令许多人所不齿,至少在隋远道的母亲看来,若裴明溪当真以这样尴尬的出身嫁给隋远道做了正妻,往后出门交际,她自己的脸上必然不会好看。
隋远道是个性情恬淡之人,家中兄弟五人,他排行第四,自幼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不喜受约束,是以既然与裴明溪两情相投,便执意婚娶。
裴家二老上了年纪,对这个儿子无可奈何,此前隋远道还执意不娶呢,后来他肯婚娶,老人家乐坏了,当即就去提亲,高兴之下也未细究裴明溪的身世,满心以为裴明溪会认在裴夫人名下。
可事到临头,裴家送来名帖,那上头却不是裴夫人的名字。隋夫人这才觉得奇怪,派人过去询问,才知道裴明溪不肯自认嫡出。而隋远道也觉得,其母杨氏有生养之恩,无论如何不可更改。
隋夫人就算再放纵这个儿子,却也不能接受儿子娶这么个身份尴尬的姑娘为正妻,生平头一次对儿子放出狠话若裴明溪出身不正,便只能为妾室,决不能做正妻。
隋远道不愿让姑娘受委屈,母子俩正争执不下呢,最后还是裴御史提出了折衷的法子将杨氏认进裴家门,记为妾室。裴夫人那里就算心里存了点芥蒂,终究是妥协,给了这个名分。隋家也再无话可说,
四月下旬的时候,婚礼如期进行。这两位都只是画院里供职的小官吏,自然是闹不起多大的动静,琳琅明面上不能太张扬,只赐了裴明溪一套首饰,暗地里却贴补了不少,免得这俩人只知山水怡养性情,却被拘于柴米油盐之烦琐。
到了四月底的时候,残余的几位君氏近族悉数进京,君瑞及其父母也在秦紫阳的安排下顺利进京,同行的还有秦紫阳夫妇秦蓁和秦怀恩。
秦紫阳是一方大吏,进京后自然要入宫面圣,顺便交割君瑞等人。
彼时琳琅就在垂拱殿里,因晌午时分两人下棋后有些犯困,便被徐朗安排在内殿歇息。这会儿听说有人要入内禀事,琳琅自然要回避,便先辞别回宫。
出了垂拱殿的殿门,四月末阳光明媚,晴空有一排鸽子自远处飞过,玉阶之上有几个人在内监的指引下走过来,琳琅一眼就认出了那为首之人,乃是他的舅舅秦紫阳。秦紫阳的身后是已在州府任职的秦怀恩,再后面则是君瑞及其父亲,以前的睿郡王君道桓。
若是寻常,琳琅本该左转绕过垂拱殿,再往后到fèng阳宫去的,不过迎面而来的既然是自己数年未见的舅舅,琳琅就无需避开,脚步一缓,并未离开。
秦紫阳自然也瞧见了盛装丽服的琳琅。以前他忙于官场中事,对这位外甥女的关心有限,及至后来徐家问鼎天下,琳琅独宠六宫,他这才上了心。
皇帝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今有女子站在垂拱殿门口,除了那位被皇上捧在手心的皇后,还能是谁?秦紫阳不由加快了脚步,上前行礼道:“微臣拜见皇后。”后面君瑞父子也跟着行礼,只是自称草民罢了。
虽然对面是长辈,但君臣之别摆在那里,琳琅还是坦然受了,而后道:“舅舅快免礼。这一路舟车劳动,舅母和表姐还好吗?”
“她们一切都好,刚到京城尚未安顿,今日便未随微臣进宫请安,还请娘娘见谅。”身为地方大员多年,秦紫阳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