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装作依旧在昏睡的样子——下一刻,帐子被小心翼翼的拉开一角。
来人是他的祖父,大瑞秦国公,国之干城,皇后之父……无数荣耀加身的江千川,此刻与普天下任何一个担忧爱孙的祖父却也没有什么两样,他弯下腰,先是仔细凝视了一会孙儿苍白的脸色,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然后语气轻柔的唤道:“丹儿?丹儿?好孩子,你怎么样了?”
话语温柔,听者却不难察觉到内中的酸楚与担忧。
江崖丹眼中亦是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索性江千川以为他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清醒,唤了几声后,叹息着伸手摸了摸他额,又替他掖了掖被角,便放下帐子。
帐子放下的刹那,江崖丹眼角已控制不住滑下泪水,这时候他听到江千川冷冷吩咐:“将这两个老东西拖下去!另换了懂事的人来伺候丹儿!”
“二老爷——”
“再出声惊扰了丹儿休养,就直接打死!”
“……”
堂下顷刻之间寂静。
短暂的沉默后,衣物的窸窣声传来,中间夹杂着一声压抑的呜咽,应是那两个婆子被带下去。
然后才是老仆低声请示江千川:“八孙公子往后还住这里么?您书房隔壁的屋子横竖是空着,不如……这样也方便您每日过问八孙公子的学业?”
“……先等一等再说吧!”江千川沉吟了好一会,才叹息道,“毕竟老四媳妇走时,是把丹儿交给他们照顾的,这事老四写信来时也答应过。这回丹儿出事,骜儿夫妇都已经请过罪了,若还把丹儿接走,你说骜儿的脸朝哪搁?传了出去,都要说我因此对他生了罅隙!”
“可是八孙公子这次……”老仆似有不忍,提醒道,“这次亏得林大夫医术高明,才救了回来!若再来一次,怕是八孙公子的性命……”
“这次是意外!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了!”江千川的声音有点冷,“谷氏……嘿!说什么‘饮春楼’的后.台是皇室中人,皇室中人若非投了谷氏的,如今还敢招摇?!这个仇,我记下来了!总有一天会让谷氏还回来!”
嫡亲祖父为了自己,不惜将当朝太后举族都视作仇雠——江崖丹心里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反而冰凉一片!
“之前两个婆子的议论,祖父定然是全部听在耳中的!不然,跟着祖父来的人,怎么会建议让我搬到祖父的书房那边去住?!可祖父明明听到了我这次几乎送了性命,全是伯父的算计,却依旧不忍戳穿伯父,宁可让我继续落在伯父手里!”
“什么不会放过谷氏……太后虽然目前与祖父在一些政事上已经不大和睦,但明面上仍旧没有撕破脸,怎么敢动我?‘饮春楼’的人若晓得我乃江家嫡孙,打死他们都不敢拿药算计我!”
“祖父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责怪家里人,所以拣了外人做幌子!!!”
由于天资卓绝,江崖丹自幼就受到祖父的疼爱与重视。
所以他的父母先后前往北疆,他被寄养到大房之后,依旧是家族中万众瞩目的成员。别说江家,朝野上下都知道,江家八孙公子是何等天赋才情、又是受到何等精心的栽培,他面前铺开的道路注定光辉灿烂锦绣繁华——江崖丹从来不怀疑这一点,他也自信必将对得起祖父的心血。
直到方才,他亲耳听到平时宠他犹如珍宝的祖父,那样无奈却坚定的说“若还把丹儿接走,骜儿的脸朝哪儿搁”?
原来自己这个最受重视的嫡孙,被他期许为江家未来的孙儿,性命前程尚且不如伯父的一份体面紧要!!!
他真希望自己方才其实根本没有醒,如他所假装的那样,依旧在昏睡之中!
“便是晚醒一点也好,至少不必听到那两个婆子的话?”两眼无神的望着帐顶的江崖丹,失魂落魄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