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岑,去点火。”
这一回,我没吱声。
良久,他那头都没有任何声音。我低着头,忍不住默默揣度他的表情。
“阿岑。”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当年你化形时,缺了把元气,是吧”
我抬头,闷闷不解:“怎么突然提这个”
他抬头,神情倒像是在生闷气。
“我瞧着缺的恐怕不是元气,而是心眼。”
他说得似乎有些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掌舟人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知道。”
“知道”阴阳怪气地说完这句,他冷哼一声,“你知道,还想去见那人”
我绞着衣角,有些支支吾吾,“我就是想跟掌舟人说说话”
“愚不可及!”
我缩了缩脖子,继续专心蹂躏衣角。
“不再用流年晷”他又冷哼一声,“原来你这话是随便说说的,你堂堂一个活了十几二十万年的神仙,在这冥府好的没学着,满嘴开溜倒是学得很利索嘛”
这话太重了,我听着听着,便有些不忿。
“我只不过是想同那掌舟人说句话,你用得着如此恶毒吗”
他凉飕飕地望过来,眼神如同是乍暖还寒天里的晨曦,凉薄中透着隐隐的亮光。我瞧着,肚子里的一窝火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冰水,霎时偃旗息鼓,只剩下孱弱几丝青烟。
这个眼神,同那件事发生时一模一样。
心里头某个我摸不到的地方暖洋洋地一酸,就像是晒太阳的野猫突然被人挠了下肚皮,有种惬意却又无从说起的羞赧。
“莲实啊”我眯着眼睛,贼兮兮地唤他。
他像被针尖刺了下,猛地一颤,接着一脸戒备地望向我,“作甚”
我揉揉肚子,一路小跑地凑了过去。
他像炸毛的猫,腾地弹开。
我利索地攥住了他的袖子,撞了撞他的肩膀,声音油得发腻,“小样,还害羞”
“你又发什么神经”
“咕噜”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声古怪又响亮的声音大喇喇地从他的肚子里冒了出来。他身子一僵,脸顿时像霜冻的柿子。
我强忍住脸上的痉挛,像模像样地揉着肚子,晃起了他的袖子。
“莲实啊”他一脸故作冷静,耳朵却悄悄爬上了不一样的颜色,我抿着笑得开心,“我肚子饿。”
“咳。”他避开我的眼神,干咳了一声,直接把犹自攀在他胳膊上的我拖着就走到灶台边,一边收拾灶台,还一边细碎地念叨:“既然你饿成这样,我就动作快一点好了。”
我听着听着,嘴角几乎忍得发酸,可还是没笑出声。
“莲实啊”
“作甚”
“吃完去找掌灯姑娘吧”
他动作猛地停住,倏然转头。
我一咬牙,直对着他的眼神,“我怎么感觉肚子刚才并不饿啊”
这话一出,他的脸色便开始飞快地变幻,就像是映在花街河道上的粼粼灯火,几乎晃花了我的眼。
“阿岑。”
他眼睑微颤,语气中是尽力隐藏的咬牙切齿。
我不禁有些发虚。
“你行。”
回忆着莲实往日的种种暴行,得逞的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这一顿饭,吃得无比的压抑。
莲实几乎要把饭碗都咬碎,望着他这副磨牙霍霍的模样,我悔青了肠子。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思及此,我胸中不禁涌起了壮士断腕的悲情。
为了同神秘的掌舟人说上句话,我也是蛮拼的。
对,我只是去说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