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打了个招呼,脚步轻捷,很快就消失在房门之后。
沐琰稳稳地坐在桌旁,烛光摇曳,莫名把他面容映出了几分慈祥光影,他没有起身迎接她,只是抬手示意她来到自己面前,看上去倒真像个普通父亲一样。
“过来,叫为父仔细瞧瞧。”
云岚配合他演戏,恭谨温顺地照做了,虽然被他拉起双手的那一刻本能地有些抗拒,但也只是匆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父亲这是怎么了?”
沐琰微笑:“大概是年岁越大,就越惯于回忆过去的事情,为父还记得那年素英亡故,你初进相府才五岁,如今一晃已经十三载了。”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目光掠过她秀致眉眼,最终停留在那颗朱砂痣上,“你和素英生得真是很相像。”
素英是沐云岚生母柳氏的闺名,当年柳氏是相府侍女,因和沐琰发生关系又怀了身孕而被逐出门去,后在寒舍里郁郁而终,她死后,沐琰就把年仅五岁的沐云岚接了回来,却没有一天是将其当成女儿对待,无非是让府中多了个便宜下人,亦或是说,给沐云烟的将来准备了一个不必花费心思的替身。
本来是薄情寡义之徒,现在他居然还有脸当面提起。
云岚冷诮地勾起唇角,语气却柔软得很:“恐怕就是因为女儿和母亲生得太相像,才令夫人迟迟不能解开心结。”
“青阮是云烟的生母,心性又狭隘了些,难免对你诸多苛刻,为父不是没斥责过她,但你也清楚,那需要时间。”
“女儿了解。”
“所以你且放宽心,为父会将一切都帮你打理好,你想要什么也尽管和为父讲,我们是父女,相互之间又有什么不能直言的呢?”
如果是真正的沐云岚,纵然知晓是虚情假意,恐怕也会抑制不住地心生感动,毕竟那来源于血缘的维系,是前者在世上全部温情的寄托。
可她不同,她只是个旁观者,不曾凄婉不曾悲伤,仅仅觉得荒唐。
“父亲的话,女儿自然相信。”她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包括先帝驾崩时,殉葬的白册子送来了落云轩,女儿也还在相信着父亲会来搭救——哪怕父亲最终也没有来。”
沐琰到底是沐琰,即使面对着这样的言词也依然面不改色,反而更加温和地劝道:“你有怨气,为父是清楚的,但朝堂险恶风云变幻,有时候为父也身不由己。须知殉葬名单是司礼监拟定的,白祁月始终在与为父作对,那时东厂又虎视眈眈,就算为父想救你也无能为力啊。”
云岚感觉主题已经开始往既定的轨迹偏移了,也就是说,沐琰在试着引导她的立场,她沉默片刻,决定再加一点力度。
“听父亲的意思,似乎是在担心女儿现在的处境?”
“为父怎能不担心?”沐琰重重叹息,“白祁月表面上是放过了你,其实却是在利用你牵制为父,他对你好是障眼法,挟持你才是最终的目的啊。”
“可九千岁至今并未对女儿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反而是锦衣卫洛指挥使屡次刁难,他倒帮女儿解了不少围。”
“所以为父才说你心地纯良,不懂得人性险恶,洛子渊行事的确不近人情了些,但至少没有动过害你的心思,可白祁月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沐琰手上加了几分力道,似欲强迫她坚定想法,“宦官无情,这是真理,他监视你要利用你达到目的,休说当你失去价值后会遭受什么后果,单说将来陛下一旦决定除掉白祁月,你难道能免遭牵连么?你是相府的人,只有为父才能保证你下半生的安全,倘若你愿意,荣华富贵还是自在安乐,都不成问题。”
他到现在才试图给她描绘一幅美好前路的景致,遗憾的是真正的沐云岚没能等到。
再华丽的许诺也无非是幻梦一场,云岚毫不怀疑,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