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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云姬觉得,她真是倒霉,偏偏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崔氏名门,自前朝起便是显赫,哪怕到了如今过去百余年,已不如那时的煊赫,但到底还是有底子在的。她是这一代最具希望的孩子,是父母长辈捧在手心上长大的贵女,何时受过如此残酷的皮肉之苦。

    已经两日了,她平躺在榻上,哪怕一动不动,全身仍疼得厉害,更不必说受刑时如剥裂骨肉的剧痛了。

    锦衣卫的酷刑,果真名不虚传。

    晨间醒来的崔云姬稍稍一动,就觉疼痛难忍,不禁苦笑调侃了一番。

    耳旁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崔云姬精神一振,呼吸慢慢地缓下来,胸口跟着来人均匀的步调舒缓地一起一伏。

    不多久,步履声近至眼前,崔云姬睁开眼,便看到宛娘端了药碗进来。

    她先朝榻上望了一眼,发现她醒着,便笑了笑,问道:“今日可好些了么?”

    在崔府借住了两年有余,宛娘甚少见到崔云姬,一方面是她们并无太多交集,也没什么理由与她见面,另一方面,崔云姬也是这么想的。如此,两下默契,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直到牢狱之灾突降,崔云姬一身伤痕的回来。若是不知倒罢了,既然知晓,借住在人家府中,主人家受了重伤,不去问候,也太说不过去了。

    “仍是疼,上卿大人说只是皮肉伤,可疼成这样,我真怀疑她的医术是否果真如世人传得那样出神入化。”崔云姬没精打采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宛娘的身影。

    她养伤期间乐趣不多,最重要的一样便是看宛娘举手投足间令人赏心悦目的娴静温雅。倒不是说没人来探望,她的人缘还是不错的,不少同僚c亲旧,还有往日在国子监念书时的故交都连番上门,可她实在力有不逮,也实在懒得拖着一身伤还要去应酬,便让管家留下名帖,都借故推了去。让她落得个清清静静。

    可太清静了,同样无聊。还好,宛娘会来看她。她与旁人不同,从不会让人觉得吵闹烦扰。

    崔云姬的抱怨委实孩子气,宛娘忍俊不禁,将药碗端到榻前:“药煎好了,我就顺便带了来,你趁热喝下吧。”

    真是屋漏偏逢雨。药嘛,自然是好喝不到哪里去的,但这回的尤其难喝,又苦又涩,喝完还麻,直让人反胃。崔云姬微微抬首,牵动身上的伤口,让她皱了皱眉,她接过药碗,一口气饮尽了,然后躺回去,抿嘴不语,只等那股子苦劲过去。

    宛娘也没说话,将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回到托盘上,如前两日般坐到一个离床榻不远也不近地位置,打算略坐一坐,便告辞。

    等缓过来,崔云转头看向宛娘,看到她坐的那个位置,她笑道:“你每次都坐在那里,既不显疏远,又不肯亲近,你待人,总是这般谨慎又防备吗?”

    久在官场混的人,眼力总是比较尖刻,轻易就勘透了一些表象摸到本质。

    被人猝不及防地揭穿,宛娘顿时不安,但很快,她又自在起来。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况崔大人往日虽不与她见,但从府中仆役两年来不曾有过丝毫怠慢的态度来看,她应当是经常嘱咐家人善待与她的。崔大人是个好人,她对她并没有防备,只是多年养下的习惯罢了。

    宛娘好脾气地笑了笑,温婉地说道:“兴许是。大人目光稳健。”

    她这么一说,崔云姬不禁来了兴致,她对宛娘一直很好奇,只是她总觉得这名女子很危险,她总在不经意间吸引她靠近,这种超出她控制的情绪令她极为不安,便刻意地与宛娘保持着距离。

    可现在,这种好奇,似乎已经超越了她的自制力。如破土的春芽,虽然看来幼小,却坚韧地在汲取一切养分,拼命往外钻。

    横竖病中无事,就此打发时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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