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确有动心,但殿下知此事太过荒唐,因而断情疗伤,此事幼玮也是知道的。殿下自冬狩之前,就没再去过暗香楼。回了长安后,也只是在王府饮酒作画,偶尔陪着幼玮踏春赏景。微臣没有丝毫虚言,请陛下明察。”
明皇哼了一声,神色才缓和,看了眼李佑,说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塔陀荼,唐爱卿,你二人先行退下。”
“臣遵旨。”他二人互现看一眼,躬身出去。
“你们起来吧。”明皇手撑着额头,露出疲乏的神色。李佑忙为明皇送上丹药,低声道:“父皇保重身子,七弟不懂事,是儿臣疏忽管教,请父皇不要动怒伤怀。”
明皇接过丹药,摇摇头,叹道:“你如今在朝中理政,哪有功夫去管那个不孝子?不必把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朕知道你心慈。”
李佑跪下,泣道:“儿臣不是替七弟揽罪,自母后去了,七弟明达孤苦,教养本就是儿臣这个兄长的职责所在。如今不论七弟是否和那人私定终身,单就流连烟花之地,七弟已然不该。这是儿臣之罪!儿臣有负父皇,有负母后!”
明皇想起发妻,心肠便软下来,又见李佑两行清泪,不由得伸手抚摸他的额头,道:“起来吧,朕知道你不容易。”
萧铭瑄心下松口气,好在李佑只揽罪责,没有着急去脱罪,先安抚了明皇,待李怀来了再见机行事,也是无奈。
只是今日这般阵仗,只怕李迅会派人控制曼青。不知自己的钉子眼神是不是伶俐,有没有抢下先手藏人,却是萧铭瑄此时最为焦急的。
过了小半时辰,李怀才赶到蓬莱殿。他身子骨弱,喘着气跪下,说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急召,儿臣来迟了,请父皇恕罪。”
明皇见他一脑门热汗,眼神清澈,双腿似乎还打着哆嗦,便开口道:“你如今虚岁也有二十三了,朕为你选了位王妃,要么范阳节度使刘宽的嫡女,要么益州节度使章全的嫡孙女,不知你选哪一个?”
明皇转了口风,似乎是想借着此事,压下不表,只要李怀点头答应,之前的事便只当没有发生过。
但萧铭瑄却知要遭,果然听见李怀只愣了片刻,答道:“父皇,儿臣不想成婚。”
“为何?”被自己儿子这样顶撞,明皇却和颜悦色地去问他,上官元还以为李迅预料有差,不由得有些焦躁。
“儿臣,儿臣不愿。”李怀今日突然被传诏,自然是知道其中定有问题。奈何卢有邻一路上半个字不提,他也不敢多问。
进来之后,李佑给了警示的眼神,萧铭瑄给他无声做了个口型,却是曼青。
看来曼青的事情只怕是被捅出来,李怀嗫嚅片刻,知道若是讲出来,只怕明皇会大怒。但他还是不甘心,不由得在心中天人交战,回话便显得漫不经心。
“朕今日得了封手书,瞧着,是你的笔迹。”明皇把那张纸交给卢有邻:“给他瞧瞧,看是不是。”
接过那张纸,李怀露出个奇怪的笑容。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情难弃。”他不由得低声念出来,想起曼青婉转琴声,一时间忘却了自己在威严的大明宫中,而是闲坐仰羲斋,与心爱之人执笔作画。
“黎王殿下丹青妙笔,世人皆知。不知殿下可认得,这是不是您的手笔?”上官元转过身问。
李怀瞬间回过神来,竟然露出笑容,道:“丞相费心,此诗是我情伤之后,写出来诉说愁苦的。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倒让本王费解。”
李怀对着明皇行了大礼,将脑袋垂在地面上,冰凉的金砖让他份外清醒,只听他朗声道:“儿臣已有心悦之人,虽知此生携手白头无望,但也不愿另娶旁人。儿,请父皇成全。”
果然,李怀选择了最不该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