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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歪着头躺在他的怀里,已经听到他疲倦的鼾声,他睡熟了。他在极度的劳累极度的兴奋之后,睡着了。

    这时候,她才能放心的,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他瘦了,眼眶深深地陷落下去,胡须很长很长,看得出,是大病初愈,或者说,大病尚未痊愈。

    他经历了很多痛苦的时刻?

    他怎会无声无息的回来?

    他什么人都不知会,千里迢迢地,便是为了这缠绵至死的一刻?

    她的手伸出去,将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十指伸开,紧扣,那一刻,她凄凉地笑了——竟然,竟然!还像是彼此真诚相爱一般。

    她也觉得疲倦到了极点,眼前一黑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黄昏,有夕阳,残残地照射着窗户。窗户关着,帘子是拉开的,金黄的夕阳落进来,照着古雅的花瓶,几只斜斜的腊梅,香气淡淡,若有似无。

    拓跋宏先睁开眼睛,怀里滚烫,触摸的时候,是一个身娇肉软的女人。无数次,他在战场上时的绮梦便是如此。

    此时,终于变成了真的。

    没有过欢愉之人,永远无法想象那种一个接一个的飞升云端的快乐,仿佛是无限的,会膨胀的,它砰砰砰的,散发,碎裂,就如某种会自动繁殖的怪物,一遇到风,一见到光,就裂开,以平方的速度,放大,放大,再放大

    此时此刻,他还是舒服而甜蜜的,双腿柔软,身心愉悦,充满安慰,比一次大胜仗更能让人满足和欢欣。

    而这一切,是怀里的女人带给自己的——是这一生,从未经历过的疯狂。

    他低下头,细细地看她。她还蜷缩在他的怀里,比一只小猫更加的温顺可人,仿佛是一团柔软的橡皮泥,任凭你搓圆捏扁。

    她还闭着眼睛,呼吸香甜,睡得正酣。只是,她的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的时候,能够看到青的眼眶,一些明显的眼袋失去了化妆,失去了脂粉的女人他第一次看清楚,就像看到一朵盛极而衰的花,红色的玫瑰,花瓣四周开始有了凋零的痕迹,但中间还是透明,洁净,晶莹而充满热烈奔放的诱惑的。

    世界上,成千上万种的花,但是,有香味的红花,有且只有玫瑰一种。其他的香花,如栀子腊梅黄娇兰等等不是白色便是黄色

    人们爱红玫瑰,是有道理的。

    不然,你试举一例,除了红玫瑰,还有什么红颜色的花朵带有芬芳?

    而她,便是他心口永远的红玫瑰。

    世界上成千上万的花朵,红玫瑰才香艳;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女人,唯有她才让他彻底的欢愉和放纵。前世今生,谁是谁的劫难?

    他凝视她,许久许久,眼里逐渐地流露出悲哀的神色。就如过去种种,他希望都被彻彻底所埋葬,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许是察觉到他的凝视,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正好看到他的眼珠子里面,乌黑,深沉,透明,但是,消失了他昔日的高深莫测,把一切都呈现在她的面前:疲倦,寂寞,惊恐,不安,忧虑,恳切,息事宁人,委曲求全她心里一震,这么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息事宁人。

    是的,就是息事宁人。她千万次的准备接受任何命运的风暴;她千万次的准备过战斗的号角,到头来,只是一团棉花——一只注满真气的拳头敲打在一堆厚厚的棉絮里面。泥牛入海无消息。

    她曾经想,他会杀了她。

    她曾经想,她可能也会杀了他。

    她曾经一度把二人的关系定格在了无比残酷的尔虞我诈的地位之上——谁知道,却不是这样。

    她忽然觉得心碎,浑身积蓄了许久的力量,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准备了那么久的摊牌,孤注一掷——叫我们如何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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