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的儿子,就算是他千不好万不好,也是他的儿子。他从未真心真意想要杀死他。说到底,他无非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而已,询儿,他懂得什么?
拓跋宏挣扎着起身,扬起手臂:“叫胥吏进来”
送信的胥吏进来,跪在地上,声音结结巴巴的:“小臣参见陛下废太子他企图逃离,所以所以被乱箭射死”
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当初他盛怒之下,的确是下过处死询儿的命令,但是,并未规定时间。这种情况之下,当然不会有人敢擅自替陛下做主,三两日就把废太子给处决了。
但是,谁会知道询儿居然逃跑?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干嘛逃跑?
连宽恕他的借口都没了。
事情原本还有转机,个月之后,朝上自然会有大臣们为他求情开脱,他也好有个顺水推舟,就算做不成太子了,做个富贵闲人,快活一辈子也不错。
岂料。
几个月的时间里,先后死了两个儿子。
一个是头生子,一个是最后的小儿子。
拓跋宏躺在床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咸阳王明显地察觉他头上的白发迅速地增多了。
“拿来拿给朕看”
一封密函。
“不是这个”
胥吏一愣,一怔,又回过神来,取出一件信物给他。那是废太子的信物,一柄匕首。这是他8岁生日的时候拓跋宏赏赐于他,削铁如泥,希望他做一个勇武的鲜卑男子。
结果,他用这把匕首逃跑,又被乱箭射死。
拓跋宏看了半晌,只挥手,让众人退下。
胥吏退下了。
咸阳王也跟着退下,无声无息的。他走到门口,却忽然听得皇兄的声音:“是谁要故意置询儿于死地?”
咸阳王心一跳,回转身,跪倒在地。
“皇兄,是臣弟没有保护好询儿的安全,臣弟罪该万死”
“保护他还有什么意思?唉去罢,去罢”
他没有再说什么。
咸阳王出去的时候,老太监帮他关上了房门。
里面,传来他重重的咳嗽之声,一口血便喷出来。
送药的老太监惊呼:“陛下陛下您”
他摇手阻止了这忠心老仆的呼叫。
“得马上传御医陛下,这可不行,您必须静养”
“传令下去,加速赶回洛阳。”
“陛下,您已经熬不住了”
“回去再说。”
老太监连奉劝都不敢了。
“传高闾和谢贤二人。”
“是。”
这是拓跋宏病中第一次秘密召见大臣。二人一看到他的光景,不觉大惊失色。短短几天,这个曾经雄姿英发的皇帝已经颧骨深陷,两鬓斑白。
二人跪倒地上。
太监把密函交到他们的手上。
二人看完,交换了一下眼色。高闾是几朝老臣了,也不转弯抹角,直言不讳道:“陛下,废太子忽然被乱箭射死,显然是幕后主使人怕陛下见了他,供出人来。”
谢贤也道:“废太子唯一可以争取的便是陛下的恕罪。他一个孩子,怎会忽然滋生逃跑的念头?”
拓跋宏强支撑着坐起来,他的颧骨上一斑红痕,仓皇一如鬼魂。“传令下去,今日就启程,速速赶回洛阳。”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您现在不宜赶路,必须休养为宜”谢贤比高闾善于言辞,但见拓跋宏心意坚决,他便换了语气,“陛下也知这是有人阴谋捣乱。显然,对方不但是想除掉前太子殿下以绝后患,但是,最大的目标却不是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