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上去有些病弱。而相貌上的完美与不健全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得这份柔弱之美中,渗进了一种让人怜惜的残缺。
“看得出来,师父很欣赏你!”楚策终于开口道。他的语调之中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半点儿哄孩子的自觉。
君玉只是浅浅笑了笑,不咸不淡道:“是君玉之幸!”
“你……似乎很抵触我!”楚策惊觉,君玉对他和师父的态度都是一样,公事公办,完全不掺杂一丝半点儿情绪。礼数周到,却偏偏无喜无恶,仿佛刻意要保持距离一样。
难道她不应该抵触吗?君玉觉得这个问题委实荒唐。这楚家人,她一个都不想亲近。
君玉眼中流光一闪,目光从楚策身上掠过。楚策的相貌完全不像是云千蝶,却仿佛玉楚长安很像,都是那种清俊刚毅的类型。这里面不会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吧?君玉忽然想到,楚长安也是雷灵根。还有楚长安那个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把柄,能让一个男人哪怕忍辱负重的,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她果然是够邪恶的。君玉这般想着,语气却松快了起来,玩笑般道:“我若是不抵触楚策师叔了,师叔怕是就要小心了!”
楚策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子衿却笑出了声。她自是明白,君玉这个鬼丫头,越是想骗人的时候,就越是装得无害且单纯。反倒是她对你不假辞色的时候,才是让人放心的时候。
楚策眸光一闪,终于还是道:“你该叫我哥哥!”
哥哥?他们算是哪门子的兄妹?即将不共戴天的兄妹吗?君玉笑容之中透出讥诮来:“师门之内,只有尊卑,无所谓亲长。”
这话是没法子谈下去了。楚策心中一闷,他其实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怪罪到君玉的头上,但他还是竭力想忽视掉心中的不舒服感,友好相处。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是吗?
“上一辈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跟我也没有关系!”楚策放软了语气道。
君玉闻言,目光一下子变得缥缈,冷锐道:“是啊,跟我们没有关系。可是,我们却必须承受,承受这些与我们无关的因果,不是吗?”
楚策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痛,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会说实话呢?而且,是以这样一种令人难受的方式,生生揭开那些流脓的伤疤。
“何必呢?”楚策劝道,“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我们……到底是亲人!”
真没想到,楚家居然还养出了一个圣人!君玉心中纷乱芜杂。
她指着一树长歪了的紫藤花道:“楚策师叔,你可知道,这株花为什么会长歪吗?因为它发芽太晚,旁的花株抢先占领了它的阳光。它只好扭曲的向着一个歪斜的方向生长。它已经长歪了,而且,会越来越歪。”
“楚策师叔,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君玉不待他回答,自己又道:“因为不长歪,它会死。这就是所谓规则。”
“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人竭力想忘记,也有人拼命要铭记。所以,想忘记的,忘不掉;想过去的,过不去。一切只因为,这就是人心。”
楚策想反驳,偏偏又不知应该怎么反驳好。楚君玉就像是一只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刺猬,将每一个靠近的人扎得鲜血淋漓。
君玉说完这些,亦惊觉自己失态了,很快调整好情绪道:“抱歉,是君玉失言了。”实在是这样单纯的人,实在是太稀罕了。
子衿在一边道:“君玉小姐,堂主还等着见你呢!咱们该告辞了。”
君玉也不想久留了,在庭院之外,向楚天明告了声罪,便离了摇光峰。
楚策依旧站在紫藤花海里,望着那个白衣的小人儿渐渐消失在远方,他想挽留,却终究没有勇气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