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深夜,恶来迟迟未复命,帝辛开始坐立不安,奏折拿起又放下,反复几次他终是忍不住起身。
可当走出几步,蓦然想起费仲方才所言的那番话,一股空前的挫败感暴风雨般席卷了他,收紧掌心,空旷的龙德殿内骤然响起手指关节发出的脆响。
“陛下!”
恶来的声音传来,帝辛连忙上前,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妲己情况如何?”
恶来将蓝漓的原话向帝辛重复了一遍,知道顾潇然已无大碍,帝辛深深拧起的眉宇这才稍稍舒展,叹了口气说:“你下去吧。”
语毕,他独自来到窗边,那伟岸的背影在这一刻充满了落寂,现在的他急需要安静地呆上一会儿。
他太想在这种时刻能够陪在顾潇然的身边,即便他不是巫医,无法缓解她身体的寒气,可他知道,只要他在,她就不会更冷,因为心中的冷比身体上来的愈发强烈。
可他是帝王,无法随心所欲,他不想因为自己对她的宠爱而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一夜时间对一部分人来说是极为短暂的,也许一觉醒来就是天亮,而这一夜,帝辛始终站在龙德殿窗前,望着寿仙宫的方向,用自己的意念在陪着她。
走下九间大殿,帝辛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寿仙宫,他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出声,因此无人通报。
当他踱进寝宫时,顾潇然依旧在熟睡着,他缓缓坐在床边,她苍白的小脸儿,干涸的嘴唇都在向他示意着昨夜她究竟承受了多少疼痛折磨。
那精致的面孔虽平和了许多,可仍旧透着几许憔悴,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许是感觉到这轻微的动作,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须臾缓缓睁开。
眼前的画面让她如同身在梦境一般,她干涸的嘴唇轻轻触碰:“你来了……”
虚弱的小手刚举到半空中便被他轻轻握住,贴到他的脸上,感受着他的真实:“阿然,好些了么?”
她微笑着点点头,欲起身,他上前搀扶,细心劲儿一点也不像是终日被人服侍的帝王。
见她坐稳,他突然开口:“昨夜……”
“不……别说。”她伸手附上了那两片微张的薄唇,想到昨晚他夜宿在其他宫苑的事情,她便心痛欲裂,她不怪他,却也没有勇气听他说抱歉的话。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她指尖,英俊的脸上溢着几许惆怅:“若我是平常人,或许就没有这样多的无奈了。”
“你是明君,所以才会有诸多的无奈,若你并非明君,我留在这里便没了任何意义。”
握着她手的大掌渐渐收紧,面对一个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他究竟要如何待她才会觉得没有亏欠了她。
眉宇再次蹙起深深的褶皱,她抬手为他抚平,她笑说:“还是这样好看些,为何整天愁眉苦脸的?”
明知她在强颜欢笑,他却无能为力,似乎这段情感注定要历经太多的磨难,太多不尽人意。
“陛下,娘娘的药煎好了。”蓝漓端着药碗走进来。
“我来。”
当蓝漓听到这个自称时明显一惊,看着帝辛已着手接药,她这才回神:“呃……哦!”
对于蓝漓的失态顾潇然也看在眼里,她看看帝辛,他可是没在旁人面前与她如此自称的,今天竟被蓝漓逮了个现行,顾潇然难免有些尴尬。
可帝辛却不以为然,他又对蓝漓说:“你出去吧,我来照顾阿然。”
阿……然?
蓝漓差点儿惊掉了下巴,她还是头一遭见帝辛如此称呼苏妲己,虽不知道为何要叫苏妲己为阿然,可这称呼却十分的亲昵,今日见他们两个如此情意绵绵,不免跟着高兴,遂即笑着退出了寝宫。
“这药冷热适中,刚好可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