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子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将柳弯弯和霍逸圈在正中,碧环为首,上前一步惊讶地望向陆暄:“主子,你的手!”
柳弯弯循声望去,但见陆暄适才劈断石桌的位置刚好放着茶杯,因而被茶杯的碎片割伤了手,此刻鲜红的血液正顺着下垂的手指不断低落,而他的目光却由始至终只落在她身上。他就这么看着她,好像是固执的孩子正在等待着怜惜,用他的伤口来换她一次又一次的回眸。可是这一次,柳弯弯只是看了一眼他受伤的手,然后复又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缓缓开了口:“狐狸,我们都长大了,这样的方式在我爱你的时候,或许会奏效,可是从今天起,你的伤口,我再看不见。”
言罢便拉住霍逸大步朝门口走,围着他们的人群也随着她的走动在不断退后,没有人敢动她,可是又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命令。于是便维持着一种缓慢后退的态势。
陆暄站在亭子上,远远地望着脚步坚定的柳弯弯,心里明白,他拦不住。他也不想拦,于是他别过头去开口道:“让他们走。”
人群在这一声令下之后,瞬间闪出一条道来,供柳弯弯和霍逸离去。而她走的每一步,竟再也没有回头。
陆暄最后看了一眼她决绝的背影,用受伤的右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原来,她说的疼,是这样的感觉。若是百倍千倍于此,该是多么难过。如此,恨又能算什么?!
“主子,你的手,让碧环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吧!”碧环担忧地看着他的手,陆暄只是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握紧了拳头,永远是因为她,主子给了她那么多,为何她就这般的不知好歹。如此不知好歹的人,当真是枉来人世走这一遭。她垂下眼睑,暗自下了决定。
从出云谷出来,柳弯弯的脚步依旧没有减慢速度,仍旧在大步不停地走,甚至已经错过了身旁听着等她的马车,都不知道。她目不斜视,就这么往前走,而霍逸便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他不敢打扰她,虽然他不知道她和陆暄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知道,此刻,他不能打扰。事实上,他不敢打扰,眼前的柳弯弯绷得那么紧,让他觉得,只要伸手轻轻碰一下,就会彻底碎掉,而这一碎,恐怕就再也拼不完整了。
于是霍逸就这么默不作声的跟着,一跟就跟到了日暮西斜,柳弯弯终于因为绊到路上的一块大石头回过神来,霍逸赶忙上前将她扶住,柳弯弯转过头看着他,眼神空洞而迷茫。
“阿九,你没事吧。”他试探地开口,只见她愣愣地片刻之后扯出一个笑脸来,“我会有什么事呢?”然后她站起身,继续向前走,霍逸看着她因为太累而开始虚浮的脚步,终于忍不住拉住她:“阿九,不要走了。”
她转过头看着他,目光完全没有焦点:“嗯?”
“我们有马车呀傻瓜!”他看着她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柳弯弯开始渐渐回过神,她抬起头看了看天,“怎么一眨眼天都快黑了。”她看着霍逸,“霍逸,你怎么不叫我,我要坐马车,腿疼。”她越说越委屈,好像真的为走了太久走的腿疼这样一件事哭了起来。她哭的那么伤心,靠在他的怀里不多会就湿透了他的衣服。他将她打横抱起,转身上了跟在身后的马车。
柳弯弯哭得累了,便睡着了。这一次她的梦一点都不美好,她看见狐狸站在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个陌生人一般。她伸出手,叫他的名字,她说:“白夜,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然后他就这样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他说:“阿月,我不能。”
如是,便是肯定了她心中的答案。
他说:“阿月,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我反抗过了,可我没能做到。所以阿月,这一次,你能不能也原谅我。就像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