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略微一怔,心中暗笑自己使小聪明。审何忠之所以绕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拿到这个账本,没想到自己小动作都被章邯看在眼中。人家能在九卿中独占两席,必有过人之处,哪能轻易欺瞒。
“小弟并非有意瞒着章大人,”王轩深沉一笑道,“只是此物,大人看了倒不如不看。”
“在下虽然一介武夫,不懂这舞文弄墨之事,但受皇命来此协助贤弟办案,务必事事小心,既然此物与本案有关,岂有不看之理?”
章邯边说边打开书简,仔细的翻看,王轩若无其事的把玩着茶杯用余光注视着章邯的表情。
这位天子首席护卫,只扫了几行,就倏然变色,额头上竟渗出了汗珠。章邯人粗心不粗,他清楚这账本的分量,上到皇子下到县吏都有份,嬴政若是看到这个必然龙颜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章邯干笑了一声,看着王轩镇定自若笑而不语的样子,心里不免佩服其年少老成,貌似文弱书生,胸中却有城府之严。
“贤弟,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东西呀?”章邯实在耗不住,开口问道。
王轩并不答话,盯着摆放在屋子中间的火炉,里面炭火烧的正红,将屋子弄得暖融融的。
王轩起身抱起了那几卷书简,往火炉里一扔,“啪啦啪啦”几声脆响,就被烧的不成样子。
章邯万没料到王轩会这样做,连忙上去抢,但那书简已经被火烧的滚烫,根本动不得。章邯顿足吼道:“王轩,这是罪证,你竟然敢没圣上旨意就烧毁,这可是欺君之罪。”
王轩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个态度激怒了章邯,手按佩剑近乎咆哮道:“王轩,你是钦差,本官也是奉旨办案的,你若是不把这件事说清楚,莫怪本官连你一起锁拿。”
“章大人不必动气,”王轩见章邯真的怒了,忙正了正颜色道,“小弟这样做并非欺君,而是为我大秦江山着想才不得已而为之。”
章邯自觉有些失态,坐下喝了口茶将胸中的郁愤之气压一压:“贤弟,你莫怪愚兄发火,你我都是受圣上隆恩,食朝廷俸禄的,这个东西不请旨就擅自处置,受罚倒是小事,辜负了天子的信任才是我们当臣子的最不该的。”
这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王轩只会觉得虚伪做作,但章邯说的却是情真意切。王轩毕竟年少轻狂,成竹在胸时往往飘然轻浮,看到章邯焦虑的神情,倒是有些惭愧。
王轩欠了欠身说道:“章大人,这东西你看过了,既有高官又有小吏,丝绕藤缠涉及的人太多了。若是将此物上呈天子,必然触怒龙颜,到时候定是朝中兴大狱群臣恐惶惶,局面恐难以收拾了。”
章邯连连摇头道:“贤弟此言差矣,这些都是赃官墨吏,鱼肉百姓欺君罔上,都杀光了也不解气,怎能袒护他们?圣上不是总提刷新吏治吗,正好拿他们开刀。”
“李大人所言都是正理,但这国家大事既要讲理也要讲情,若是事事都按国法来办,恐我大秦剩不下多少官员了,”
王轩这番话着实让章邯吃了一惊,面色阴沉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当世虽是天下一统,但北方匈奴未靖,东南百越难平,六国余孽虎视眈眈,并不太平呀,”王轩叹气道,“圣上龙居九重洞察万里,但我大秦幅员辽阔,天子也难以事无巨细,地方事务还要靠百官辅助处理。
若是此案穷追猛打,从皇子到县吏都有涉案,则将官心不稳国本动摇,一旦有人生事,国必将大乱。”
“况且”王轩顿了顿,斟字酌句才接着说道,“若是此案到刘松这为止,吴文然沉冤得雪,百姓感受圣明,圣上天断英明,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
虽然王轩绕来绕去的,但章邯还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朝廷上下皆赃官,嬴政免不了用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