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颐猜出他的大概意思,下意识地要反驳。刚张嘴,就听见他的同伴在后面问,“这辆装了鸡的卡车怎么办?”
库里斯挥挥手,“先开回总部再说。”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执行,他长臂一挥,指着她道,“连人带鸡,一起运回总部。”
见他要逮捕自己,她不由着急了,情急之下,脱口将不忍入耳的残缺德语叫了出来,“等等,我是合法公民,我父亲是驻法大使,你不能这样随便抓人。”
他有些不耐,更没心思去听她半吊水的德语解释。顺势拽住她的手,不甚温柔地拉了一把,将她拉下马车。
库里斯看着她,铁面无私地道,“那就让你父亲带着证件去司令部赎你。”
她万分不愿,但还是被推进了卡车里。货车的后厢是铁丝网做成的大鸡笼,上面仅仅覆盖着一层油布而已。一群鸡见到生人,顿时鸡飞蛋打,抖了她一脸的毛,连呼吸都带着家禽味。脚底一滑,低头望去,踩了一鞋子的鸡屎
一只母鸡拍着翅膀跑到她面前,咯咯直叫,然后一用力,生出了一只鸡蛋,还冒着热气的鸡蛋。唐颐看着,欲哭无泪。
和这些家禽一起,被拉回了纳粹的大本营。车子驶进车库,尚未停妥,又发生了紧急状况。车里的德国士兵快速跳下车,一阵风似的跑开了。从那之后,便再没人出现过。
就这样,唐颐数着分分秒秒,足足等了18个小时。第二天,天刚亮,鸡笼就沸腾了。十几只公鸡此起彼伏地打鸣,百花齐放金鸡报晓,那是何等的壮观!
唐颐捂着耳朵,没好气地挥着手,想将这些恼人的小东西赶走,不想却摸了一手湿哒哒黏糊糊的鸡黄金。正恼火着,冷不防,货箱的大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阳光也跟着钻进了车厢,显得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挡在眼前,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男人的笑声在那里响起。
她张开手指,从指缝里看见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影,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昨天拘捕她的人,那个叫库里斯的中尉。
“看看这位中国小姐都干了些什么?”有人问。
“在替我们教鸡德语呢。”另一个答。
然后,一阵哄笑。
就算听不懂他们的话,也能听出语气中的嘲弄,唐颐咬着嘴唇向罪魁祸首瞪去一眼。只见他背着手双脚分开,挺直地站在金灿灿的晨光之下,嘴角衔着一抹笑,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可恶的幸灾乐祸。
等大家笑够之后,库里斯抚掌拍了下,道,“好了,兄弟们,可以开工了。”
人们一哄而散,他将目光又转回到她身上,“下来。”
他说话的态度有些生硬,还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不容人反抗。唐颐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没胆拂逆他,只好鼓着腮帮,顺他的意思照办。
货车很高,上去容易下来难,而这个男人就这么站在一边袖手旁观,连递个手c扶一把的举手之劳都吝啬给。比起浪漫温柔的法国男人,刻板严肃的德国人真是糟透了。
不过,她又能指望些什么呢?这些人可是极端的种族分子啊!
唐颐虽然会一点花拳绣腿,但饿了一个晚上,又一夜未眠,头昏眼花地没什么力气。结果,在爬下车厢的时候,一不小心出了丑。这不能怪她,鞋底粘满了鸡屎,防不胜防。踩在钢板上的脚一滑,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她心口一跳,失声叫了起来。千钧一发,背后有人伸手在她腰间托了一把。
在对方的帮助下,双腿终于顺利着了地,她喘着气,惊魂未定。
耳边响起库里斯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谑,“可以松手了吗,中国小姐?”
刚才为了稳固自己的身形,她万不得已地抓住了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此时回过神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