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域出了流逝,外面开始下雪了,路灯下抬头看,像是什么密密覆盖下来,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压得她喘不过气,灯光渲染,落得雪像有了重力,能压到她心口。♀街上的车来来往往,她站在马路边时不时有计程车停下,她看都不看,司机又疑惑的离开。来来往往的灯光雪亮刺眼,她像根本看不到,就那么站着,身上落了一层雪,也不掸。
又一年结束了,她还是她,什么也没做。她想去看爸爸了。
她想她会答应顾舟的,所以,去看看爸爸,要不然,等成了另一副模样,她就不敢去看他了。
这场雪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灰蒙蒙的天空,被满世界的白照的发亮,景域去看景滕平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三,二十三是小年,她陪不了他过除夕,只能在小年来看他。□□的门外有块影壁,上面刻着:为人民服务。字用红漆染成红色,看起来很显眼。景域在影壁前站了片刻,才进去。站岗的人,还是一样,没有怜悯,没有轻视。景域却不一样了,不再觉得羞耻,不再恐惧,心情坦然。
景域坐在窗前等着景滕平,这次没有哭,没有焦虑,像是等着前来赴约的朋友,景滕平被带出来时,她在看着玻璃上的自己,景滕平坐下,她微微的笑着,拿起话筒叫了声:“爸爸。”
景滕平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依旧像毫不在意一样,景域回忆,他真的一句都没有提过,也没有抱怨过。如果,真的是,他本就在内,只是技不如人,那他就真的该这样的。可如果是,他真的为了别人,那他是不是真的就不后悔?景域不知道。
“又一年了,你都十九岁了吧?”,景滕平看着景域说。
她笑起来,“错了,是二十岁了。”
景滕平也微微笑起来,像是感慨又像确定,喃喃:“二十岁了”
景域看着他,他真的老了很多,手会不自觉的拿起放下来回比划,却最后放下,一句话有时候会反复说。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变化,看着他的沧桑,让自己记着他受的苛待,受的磨难和屈辱。她要替他全讨回来!
景域看着他,一直在微微的笑,景滕平问她:“你妈怎么样?”
“我们都挺好的。”
片刻她笑起来,问:“爸,你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景滕平有那么一刻恍惚,笑起来:“别人介绍的。”
景域不再问,两个人说起别的。
她曾经向往,等她长大了,和他这样对坐,谈天论地,和他喝点酒,和他对着下棋
现在坐在这里,她和他一样。
她曾想着和他对坐,向他讨教,在她眼里他无所不会,包括天书似的佛经。只是,怕是没机会了,所以让她好好看看他。
景滕平觉得景域沉默了,“出什么事了吗?”
景域摇摇头,“都挺好的。”
景滕平看着她,他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小域,你怪爸爸的吧?”
景域听的顿时脸色有些变,有些急切的开口:“爸爸,我从没怪过你。”
“你的心思重了。”
景域有些惊恐,不说话,只看着他,像小时候做错事一样。
“你记得我说房里挂的字,写的是什么吗?”
景域心虚,“悟者,觉悟本性;本性不动,是名自己。”
景滕平就那么看着她,“把心放宽,把不该拿起的放下,怎么活要看你自己。”
景域气息有些不稳了,他从来说话就是这样,他都懂,她的心思他都懂。只要她想的,他没拦过她。十几岁的孩子梦想出去走走,他都笑这说那就出去吧,挺好的。
她挺着脊背,背上的力量让整个身体发紧,嘴里却说:“我知道的。”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