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车帘幔开,盛装丽人在宫娥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来。女子约莫三十上下,身材丰腴,雪肤玉貌,穿着紫红色的刺绣长裙,外罩银灰色的貂绒披风,显得雍容华贵,艳光四射。
御撵上的兰皇也随着下车,恭恭敬敬对施了一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免礼。”太后含笑点头,神色慈爱。
这厢风息已抱着云意下马,朝前走去,太后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风息身上,“儿臣拜见母后。”
风息优雅一礼,神色淡淡,喜怒不惊。
太后目迸寒光,陡然厉声道:“放肆!胆敢假冒皇上,已是死罪难逃。竟还冥顽不灵,公然与皇上对抗。母后二字,你也配叫?!”
风息轻轻一震,刹那如同万年的坚冰,寒意铺天盖地,令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云意侧眸,只见他颜如冰雕,目光如雪,众人只骇他寒冷,她却能感觉到冰冷之下深埋的绝望与悲伤。
太后刚才说话时,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憎恶与怨毒。若说之前还以为她是被奸人蒙蔽,云意此刻却已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太后,也许正是这场阴谋的黑手。
只是,为何?怎样的怨恨,才让她扭曲了作为母亲的本性,对亲生儿子这般残忍地伤害?
沉默不过瞬息,却给漫长之感。
就在众人仿佛要窒息之时,风息淡淡一笑,便如满树繁华摇落,美得惊心动魄。他的嗓音依旧淡漠,没有丝毫起伏:“母后,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人生有很多机会,但是有些机会却只有一次。希望,你能明白。”
语气微微一顿,寒凉一句骤生凌冽:“你的机会,已是用完。”
太后神色一紧,眼底掠过一丝惊惶。声音愈发尖利:“你竟敢威胁哀家。”
“母后,何必多言。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只当枭首示众。”沉着脸冷眼旁观的兰皇终于忍不住开口。在原风息的面前,他倍感压力。那样清冷如仙的人,偏偏举手投足间,给人莫大的压迫。他的后背,已是冷汗淋漓。
太后神色决绝,连忙高声喊道:“来人,将逆贼拿下!”
风息轻笑,微扬下颌,眸子没了云山秀水,有的,只是浓稠如夜的黑,仿佛世间的光亮,再也照不进他的内心。
“母后想是得了癔症,竟连孩儿也错认。许,见上一人,癔症也便好了!带上来!”
身后的侍卫随即押了一人上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满是沧桑的面上犹可辨年轻时的俊美轮廓,他佝偻着腰,似乎没有力气直起身。
他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绸缎衫,形容憔悴,又被侍卫如犯人般押着,显得颇为狼狈。
“啊,是十四王爷!”
“竟是失踪多年的十四王爷,怎么会?!”
“真的是”
朝臣武将中隐约响起了议论声,太后不可一世的神情刹那垮了下来。美丽的面容上满是震惊与哀伤。
她如花的嘴唇微微颤抖,破碎不成句:“啊恒十四弟!”
男子蓦然抬起头来,直直注视着他,嘴里飞快地喊了个名字,几不可闻,云意勉强听清是叫“阿鸾。”那大概是太后的名,太后瞬间激动起来,眼底隐约有泪花在闪烁。
云意侧脸,只见风息眼底的黑暗破碎,隐隐透着灼亮的光,似窥破了红尘秘密。
他侧身,微俯下脸,对着佝偻着腰的男子温声道:“十四皇叔。”
男子似僵了下,目光微微一缩,垂眸恭敬道:“皇上。”
太后浑身剧烈颤抖,喉咙里压抑着什么,她忙捂住嘴,尽量稳住脸上的神色,疾走上前,风息却不动声色阻拦,不让她靠近十四王爷。
“母后。”他笑,眸子晶莹,显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