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火车的那一刻,陈吉恨不能抱着石头大哭一场来证明自己真的活了下来。和他一起登上火车的还有不少的战友,火车站原本准备了无数的车厢,现在全都用不上了。
只有六辆列车,总计四十八节车厢。
现在,火车终于吹响了凯旋的号角,出发了。
陈吉靠在车窗上发呆,心里涌现了无数和胡捷重逢的画面。从今往后,他们的生活应该充满了阳光和安宁。他要牵着她一起去逛公园,或看场电影——如果首都还有电影院的话。
“傻笑什么呢?”石头推了推陈吉:“想女人了?”
“嗯。”陈吉不假思索的说,忽然意识到石头的弦外之音,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叔啊,你怎么这么粗俗?我可是文艺小青年呢。”心情格外好,开起了玩笑。
“你就是个文艺傻逼。别傻乐呵了,一会我们回到首都,我们可要小心点。”石头坐直了身体,严肃的说。
沉默了一小会,反正也没事,见陈吉还迷惑着,石头耐着性子解释:“我们出征的时候有几十万人,现在回去的只有几千人了。那些阵亡战士的亲属可能会难以接受,我们还是低调点悄悄回去为好,免得那些激动的人群丧失理智找我们出气。”
“不会吧?”陈吉喝了一口水,毫不在意的说。
他觉得石头的担心是多余的,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胡捷的身影,别的都不在乎。
火车在原野中继续往首都疾驰。
人们已经从上次的电视中见过军队被尸群淹没的画面,然而这是第二次,他们会不会接受军队犯两次同样的错误?尽管这次和上次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一样,但是,结果却是一样。
我儿子没回来!
我女儿没有回来!
我姐妹没有回来!
我父亲没回来!
我兄弟没回来!
我也没有回来!
悲观c绝望包围着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市。
一个大妈抱着一个黑白相框走在大街上,她表情呆滞步伐如尸的慢慢往前走,时不时的仰天悲呼,她的儿子永远留在了战场上。她说,儿子曾经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的。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她要带儿子回家去。她说,她儿子最喜欢家乡的那条河,夏天可以和镇上的那些朋友一起去游水。
天空的回应依旧是讨人厌的淅淅沥沥,为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心横加一笔凄凉。可以说,首都的人们空前的绝望,数十万亡魂的背后是上百万悲痛的亲属,他们千辛万苦逃命到这里,等待他们的依然是妻离子散,阴阳两隔。
这个大妈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跟随者,同样也抱着相框或遗物。他们淋着雨,不为风雨所阻,只为送至亲最后一程。
对于这种悼念烈士的行为,街道上执勤的士兵也只是象征性的劝阻一下就任由他们了。谁都有亲人,或许这些执勤的士兵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哪一天自己也牺牲了,他们想必也会这样吧。
无数的街道中都有这样的画面,他们在雨中痛哭着。当着些零零星星的人汇聚在一起的时候,终于形成了一支庞大的送葬队,悲伤欲绝,哀鸿遍野。有些人甚至披麻戴孝,撒钱的撒钱,撒纸的撒纸,还有人请了法师为逝者招魂。
人群漫无目的的为逝去的亲人在雨中悲伤着,军队跟在这支庞大队伍的两侧,以防发生恶件。但是谁都知道,万一人群发难,这区区的军队是挡不住的,只能象征性的维持一下秩序。
胡捷被街道上的人群吵醒了,她本不想起床。这本应该是凉爽的初夏,却跟阴冷的寒冬一样。她裹着被子,挪了挪身体换个姿势接着睡,可楼下的太吵,她猛的拉着被子把头也蒙住了。
“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