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小巷笼罩着一层静谧的月色,不过,三九天,幽静的月光不带任何温度,反而凉飕飕的。往常多多来的灯光是整条小巷最温暖的一处所在,总能点亮寂寥而清冷的长巷。
可惜,今时今日,灯火不再,温暖亦不再。
极速驶来的黑色玛莎拉蒂划破夜的寂静,“嚓——”一声刹停在店门口。陆天皓熄了火,车轮掀起的尘埃随即洋洋洒洒地落回地面,一切归于平静。
车里的一对男女却久久没有下车。
副驾驶座上的程颜仿佛看到了异常骇人的景象,一双清澈的眸子透过车窗,执拗地紧盯着漆黑一团c破败不堪的门脸,直到——她的目光染上浓重的痛色。
女人脸上的震怒令陆天皓五味杂陈,一时间,他全然想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程颜那种惊骇交织悲愤的凄冷表情。他紧抿着薄唇,不由自主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似乎生怕她承受不住眼前的事实。
只是一瞬的僵滞,程颜突然猛地抽出手。
她“腾”一下拉开车门,利索地跳下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跌跌撞撞往店里冲。进门的时候,她一不小心踩到门口横亘的瓦砾,脚下绊了个踉跄,险些栽倒。
当她的身体向后仰去的一刹那——
一双有力的大手适时搀牢她的手臂。
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的陆天皓小声提醒:“小心。”
电闸被砸断了,小店里黑森森的,只有稀薄的月光为满室狼藉蒙上淡淡的光晕。但这一刻看来,竟透着说不出的凄凉与诡异,令人悲恸又惊惧。
程颜对于男人的叮嘱置若罔闻,继续踩着凌乱而微弱的月光,摸索着朝前走去。高跟鞋太碍事,她索性踢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地面上。碎裂的瓷砖刺得她脚底板生疼,而她居然毫无知觉,魔怔般停不住脚步。
陆天皓高大伟岸的身躯遮住唯一的光源——月光,在杂乱不已的地上投下一小块颀长的阴影,像是个沉默的黑武士,紧紧相随。
终于,程颜在一个被推倒的货架前驻足,缓缓蹲□。
从进门到此刻,她宛如被按了慢放键,每一个动作统统迟缓c僵硬。而下一秒,她却忽地开始疯了般在散落满地的杂物里乱翻一通,手上的动作好像陡然被人按了快进。
陆天皓正对她反常的举动深感匪夷所思,便瞧见她从地上的零食堆里刨出一包酸梅,高高举在手上。
她蓦地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天皓,你记得吗?你第一次来店里,我就送了你酸梅。后来我看到方晓恩竟然在吃你的酸梅,我还生了好大一肚子气,差点被酸死了”她的口吻不疾不徐,眸中充盈起一片雾气,愠怒似乎被化开了,徒剩悲戚。
陆天皓微微一失神,就这样任她把他的记忆逼退到——曾经。
男人原本全一个样儿,毕竟经年累月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因此相比女人总少了那么点多愁善感的细胞。尤其是陆天皓这种从小没爹没娘的,对感情的敏感度更是比普通人淡薄些许。但此时此刻,他惊觉自己内心最深沉,抑或说是从未被人碰触过的某种情感确确实实被她触动了。
回首过往,他恍然发觉,他和程颜之间的点点滴滴都离不开这间小店。与殷实显赫的方家不同,程家母女虽然没有富裕的家底,却能够用特殊的感染力让这方小天地永远充满浓浓的人情味。
正如他最初的感动——
他记得第一次送程颜回家时,程母大喇喇地用一碗热乎乎的醒酒茶招待他,那茶香沁人心脾c唇齿回甘,莫名带给他久别的和暖余韵。原来,那温暖人心的蛊竟是从那时就种下了,不知不觉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一直深入他的骨髓,直至难以割舍。
如若不是程颜提到往事的凄楚模样提醒了他,陆天皓差点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