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苍离开京城的那日，黑云压城，无风无光。没有一个人前来，偌大的宫门口，只有他孤寂萧瑟的身影。离去的前一日，他曾请求那个曾经的父皇，如今的皇上，希望能见一面母亲，可惜皇上只派人来告诉他四个字，“一切安好。”

    最后再回身看一眼，看一眼这个他待了十多年的皇宫，每一处都能寻到自己的痕迹，嗷嗷待哺，蹒跚学步，犯错挨打，学史习礼，后善骑射，这些他所成长的轨迹，闭上眼仿佛还在眼前栩栩如生，宛若昨日。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高楼处，那里站了两个人，皆是白袍锦服，墨发束冠，一个温润，一个张扬。隔得有些远，两人的眉眼在墨苍眼中显得模糊，可他心里却对他们那如玉的容颜，一笔一画都清晰深刻。

    如果说以前他还有些恻隐之心，那么此刻，他是真的在恨！

    恨的是母亲看不清，恨的是自己太沉迷，更恨的是，这个该死之人，为何又回来！

    成王败寇，他输得不是时间，不是心计，而是出生！

    怪只怪他不是司马余最爱之人所诞下的龙子！纵是不是司马墨烨，这皇位也绝不会给他！

    墨烨站在高楼目送墨苍，他是他回宫之后，第一个对他友善的人。只可惜，这个手把手教他骑射，关心他，多般照拂他的人，也是想取他性命之人！

    如今墨苍落到这样的下场，他本该开心，痛快，可内心深处终究笑不出来，反而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厌恶感！

    在墨烨的眼里，最后留下的是墨苍嘴角诡谲的一抹笑和再没有任何留恋的决绝背影。

    “哈，大快人心！看到他们一家子有这种报应，本皇子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墨晨在一旁搽药大笑，打断了墨烨的思绪，他微微撇头看向身侧的人，略有些好奇，“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何会如此讨厌他？”

    “岂止是讨厌！简直就是憎恶！二哥你有所不知，许淑珍仗着自己爹是丞相，又觉得自己必定是皇后人选，所以在宫里趾高气扬，横行霸道！有其母必有其子，墨苍估计是耳濡目染，也以为自己就是未来皇帝，对谁都呼呼喝喝。有一次母妃带着我去御花园赏花，结果看见许淑珍在责骂四哥的母妃，原来她定了下一条规矩，只要是她在御花园，除了皇上之外，其余人都要避开。

    我亲眼看着她是如何指使身旁的宫娥掌掴宁妃娘娘，四哥母子本就不受宠，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后来母妃看不下去，帮着宁妃说了几句话，接下来三个月，永贤殿的俸禄减半，宫娥减半，膳食全是素菜。我那时候小，整日整日的清粥小菜，都快瘦成猴了。我跑去向父皇告状，却被那老妖婆四两拨千斤给敷衍了，最后母妃被逼得只能向老妖婆下跪认错！”

    墨烨抿着唇一直没做声，墨晨顿了顿，最后哼道，“总之我和四哥从小就被墨苍欺负，上课的时候和三哥一起在我们背后画王八，学骑射的时候故意排挤我们，要老师责罚我们。也不知后来四哥做了什么，墨苍和他接触后，发了三天的疹子，脸肿的和猪头一样，之后就像你看到的，他不敢去招惹四哥，我呢就处处针对他！三哥嘛，年纪大了之后，很少和我们往来，却是对我们友善许多，他心思深沉，我也猜不透。”

    “三弟吗？”墨烨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从边陲战场回来之后，两人就鲜少再碰到。他没忘记，墨焜也有意储君之位，只是为何一直没有动作？还是有什么是他所忽略的？

    就在墨烨和墨晨二人在高楼聊天之时，有个宫人快步走了过来，躬身站到墨烨跟前，道，“二皇子，皇上有事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墨烨敛下眉眼，心里大概想到了父皇找他所谓何事。他看了看天色，拍向墨晨，“早些回去，要下大雨了。”然后随着宫人徐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