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记忆中那个夏天过长,到了十月还是让人窒息的高温,空气里面带着沿海城市特有的粘腻,纵然是单薄的衣衫也会贴在皮肤上面,让人很不舒服。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来了,其他的舍友回了家,安然一个人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看台上,看着篮球场,徒劳地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这下子,真的无家可归了,以后要怎么办?大学还有四年,现在放弃学业出去找工作又能够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这都是问题。
球场上一群男生挥汗如雨,安然的目光失神地落在球场边一群正在大呼小叫的花痴身上,心想,这天气打篮球的就已经够神经病了,居然还有更神经的啦啦队。
那堆女生真吵,吵得让人无法思考,她低下头,带上耳机,里面传来夜愿的《ialkal一ne(一个人走)》,高嘲的歌词不断地在重复,她觉得她此刻真的是alkal一ne的,突然想起八岁前那段有漂亮裙子有好看的头饰,有人梳头发的日子,她突然就难过的不能自已,她发现,关于妈妈的记忆,正像水洗会褪色的衣服一样,那些色泽慢慢变成了符号,没有光泽,越来越空洞。
她坐在那里,低下头去,双手抱紧了膝盖,蜷缩成一团,从不远处看过去,就像一个胎儿在母体里面的姿势。
所以,她也没有听到底下的人在喊“出界了出界了”还有更关键的“哎呀我靠那里是不是有人”以及“小心呀”
总之,在这大堆的惊叫声中,她是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然后视线没来得及延伸就变成了一片黑——那篮球,堵住了她的惊呼,拦截了她的神志,以至于在被球砸完的前几秒内,她压根没反应过来。
血液的反应都比她要快,等到她意识到疼痛的时候,血已经从鼻子流了下来,她伸手捂住脸,火辣辣地痛,耳机已经因为刚才被撞而弄掉了,朝球过来的方向望过去,她可以听见肇事者和别人的对话。
“糟了还是个女孩子。”
“聂仲晗,没事的,你没看是个特招生么?”
底下有女生阴阳怪气地起哄:“谁让她在那里缩成一团不长眼的,赖她活该!”
一直以来,安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情绪反应老是慢一拍,这就导致了她当时没能立刻说话,她哆嗦着,一只手去掏纸巾,却发现衣兜已经没有纸巾,她右手捂着鼻子,伴随着疼痛而来的,却远远盖过疼痛的,是某种类似于羞耻的感觉——底下的人,都在看。
怎么离开?
捂着鼻子的指缝里面,血不停地流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特招生,这意味着,自己没资格发火。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过来说一句“你还好吧”——这,就是这个行智学院,这,也就是这个世界。
她哆嗦着,慢慢地扶着椅背想要站起身,腿却不争气地在发软。
再一次,终于站起来了。
“同学你等一下!”
一个男生的声音传过来,似乎很着急,音量已经盖过了底下的那些唏嘘声。
她不知道他在叫谁,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离开这里,这个大家目光的焦点,她要像一个小丑一样地退场。
那个声音再次传过来,分贝似乎又提高了一些——
“被球砸到的那个,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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