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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没别人,就嘉贵自个。蹲在灶台前,正手忙脚乱地烧火做饭。他赌着气,死命往灶膛里攮柴草。只见浓烟滚滚冒,却不见火苗燃起。呛得自个鼻涕眼泪横流。

    刘财扒拉开他,自己蹲下。右手拿烧火棍架起柴草,左手“呼嗒呼嗒“猛拽风箱。火苗一下窜起来,烟立马就不冒了。

    嘉贵拿马扎递给姑父,爷儿俩围坐在灶台边,开始唠晌午那一出。刘财苦口婆心地一番开导,嘉富低头听着,始终没说几句话。

    第二天,嘉富乖了,给师父舀了碗稀粥,能当镜子照。稠的留给师兄弟。

    老詹接了碗,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大伙都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哪想到晚上,嘉贵给老詹倒茶,又犯错了。茶壶放得不对,壶嘴正对他师父。老詹自然又骂了他几句。

    转过天来,这臭小子明知故犯,又把一碗让老詹心疼肝疼的稠粥端给他。老詹也不是糊涂人,顺手铛一下,把碗掼在八仙桌上,起身扬长而去。

    短暂的师徒缘分,宣告彻底终结。他爹的一担粮,就这么打了水漂。

    朱嘉贵是如释重负,可苦了为他白忙一场的亲人们。当然,他也心虚,不敢一个人回家。

    出了师父家门,刘财的脸始终铁青着,一言未发,只管大步流星地赶路。此时的朱嘉贵俨然是个犯了错孩子。诚惶诚恐,可怜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丢在路上。

    眼看快到姑姑家了,嘉贵才怯生生地叫:“姑父,我自个不敢回家。”刘财不理他,继续走路。

    推开家门的瞬间,他才站住脚,猛地转过头盯着嘉富。

    “跟你姑说去,你的事儿我管不了。”声音像掉进了棉花堆一样,有气无力的。

    大门一响,正喂猪的嘉荣媳妇抬起头,见三姑和嘉贵一块儿进来了。心里便不由得咯噔一下,料想准是出了什么事儿。忙迎上去问:“姑啊,您来了。老四刚去几天啊,就想家了?”

    三姑看看侄媳妇,叹了口气:“你爸妈在家?”

    “我妈炕上做针线活儿呢。”

    刚进二门,绕过影壁墙,屋里的杨氏已匆匆迎了出来。

    上前亲热地拉住妹妹的手。三姑一句“嫂子,我对不住你和我哥。”话没说完,眼泪儿就吧哒吧哒掉了下来。

    等下地的朱玉山回来,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气得顿足捶胸。随手抄起顶门杠就砸儿子,吓得杨氏几人赶紧抱住了他。

    嘉贵趁机撒丫子跑了。老朱怒不可遏,冲儿子背影连吼三句:滚,滚,滚!

    朱嘉贵一口气跑到姥姥家。进门也不说话,直接上炕,拿过枕头倒头就睡。弄得杨三顺老两口是张飞拿耗子——大眼儿瞪小眼儿。

    “哟,我外孙子这是咋了?”

    “准又挨他老子骂了,瞧这跑得满头大汗的。”杨老太拿毛巾给外孙擦着汗,又心疼地替他打着蒲扇。

    连日又气又累,从没吃过苦的朱嘉贵,也确实是撑不住了。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晨了。

    醒来之后,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一边狼吞虎咽吃着饭,一边和杨三顺老两口叙述罢师的经过。

    “瞧把我外孙子给累的。这老西儿是小气,怕徒弟吃得多。”老太太护外孙子。

    “学徒吃苦受气,哪行里倒是全这样。不信你二哥回来,你问问他。不过人北平城里掌柜的,肯定斯文的多。不像你师父那么火爆,张口骂举手打的。”杨三顺说。

    “这样也好,先在这儿好好玩几天,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你爸正在气头上,咱离他远点。”

    这下朱嘉贵自在了。每天日上三竿才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没两天,他就呆不住了,想回家见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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