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他最心爱的女子,曾拒他于千里之外,曾苦苦支撑云氏一族,曾与他琴箫相和心有灵犀……在他面前,她向来是坚强的、刚毅的,即便伤心恐惧、殚精竭虑也不曾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但此刻,这伤心欲绝的哭声,这晶莹掉落的明珠,统统化作了一首凄美的乐曲,萦绕在他耳畔、心头,将他日日夜夜的相思苦恼从脑海最深处狠狠勾了出来。每一个音调、每一段旋律,绕梁之余都是鲜血淋漓,是他最鲜活、最真实的血肉化成。
其实他能猜想到出岫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恐怕不止是对云想容的愧疚与自责罢?但他又忍不住要在心中窃喜,因为他终于能有机会走入她的内心,去瞧一瞧那个脆弱的她,去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而他自信能做得极好,只要出岫给他机会,他必定能令她满意。比赫连齐、比沈予、比云辞都做得更好!他有一颗赤诚不渝的真心,有滔天的权势和贵胄的身份,有与她琴箫相和的无比默契,更有一副强健的体魄……他必能仔细呵护她,给她以无所顾虑、无所忧愁的完美余生。
诚王妃,呵!这个称谓注定是她的。旁人谁也替代不了罢!从头一次与她默契合奏开始,这个女人已走入他的内心了。
“明璎!”此时但听出岫的怒喝骤然响起,凄厉、惨痛、愤怒至极。聂沛潇被这个名字唤回了神智,这才发现出岫浑身已颤抖得可怕,整个人浑身冰凉,哭得喘不过气来。
“出岫!”聂沛潇一手揽过她的香肩,一手扶着她的纤腰,忍不住轻拍她的玉背,以示安慰:“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的错……”瞧见出岫这副模样,他的心都快要就此融化。
这一次,出岫也没有拒绝聂沛潇温暖宽厚的怀抱,亦或者说,她早已忘却了要拒绝。种种负面情绪满满占据了她的全部神思,令她忘却了世俗之礼,更忘却了这个男人曾是她的追慕者。
出岫紧紧抓住聂沛潇的衣袍,半坐在地上,半靠在他怀中,似在斟酌着什么,决定着什么。良久,她涣散无神的泪眸倏然收紧,迸发出一道犀利的目光,犹如一团炽热的火焰,又如烟岚城夏夜的电闪雷鸣。
琴儿的惨死,自己满臂的簪痕,云想容的失节,沈予的爱情……她要讨个公道!她要明璎付出代价!
在找到杀害云辞的真凶之后,出岫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望触碰鲜血,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谁的性命。然这一刻,她承认她被明璎激怒了,又或许她早已被激怒,却一直压抑着试图去遗忘。
如今时候已到,新仇、旧恨一并清算!血债,血偿!出岫坚定地侧首去看聂沛潇,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明璎,死!”
“好。”聂沛潇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来替你报这个仇。”
“不!”出岫决然地拒绝,只是重复道:“我,要明璎,死!”
聂沛潇听出来了,她重复这句话时,重重咬出了那个“我”字。可聂沛潇却担心起来,唯恐出岫会被恨意盈满:“这等恶妇只会脏了你的手。你放心,交由我来办,房州大牢里种种酷刑,必要让她尝试一遍。”
听到“酷刑”二字,出岫的眸光闪了闪,久久才点头道出一个“好”字。
这个字也令聂沛潇一直悬着的心安放下来。他轻轻抬手拭去出岫颊上残留的泪痕,缓缓将她扶起来,任由她倚靠在自己胸膛,心甘情愿地护着她。
“想必你此刻也吃不下东西,我让下人熬盅汤送去你屋里?”聂沛潇关切地轻问。
出岫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改为握住聂沛潇的小臂,深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半晌,她对聂沛潇说:“让您见笑了,我先回去洗漱一番……我要见想容。”
聂沛潇蹙眉沉吟,可到底敌不过出岫祈求的眼神,遂无奈地点头:“行。不过她的精神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