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仿佛春风也变得料峭肃杀,带着猎猎之气。
城门大开,将士肃立,一骑白马忽而飞踏入城,马上之人银盔战甲,手持佩剑,风驰电掣云雷而入。那佩剑上的红缨肆虐风中,飒飒飘扬如同战旗飞舞。
霎时,城内的大军阵型风云变化,齐齐移动战甲声锐,迅速列阵成十个方队,铿锵如一振声高呼:“恭喜诚王得胜,恭喜沈将军凯旋!”
“旋”字一出,在天际划过绵远掷地之音,久久回荡不息。
一万铁血战士口中同时喝出这一声,当真是震天动地直冲九霄,竟比方才的场景更令人心折敬畏。这是从姜地征战凯旋的浴血英雄、壮志男儿,唯有曾经上过沙场、曾经披荆斩棘、曾经生死一线的将士们,才能喝出的豪迈与威慑!
出岫似被这勇猛的呼声震住了,只觉得一颗心已紧绷到无以复加,若再听到一声如此震撼的高呼,她怕自己会猝死在此。握着窗框的手有些颤抖,出岫忽然不敢去看街上那白马银甲的主帅,仿佛方才眼前一掠而过的锋利银光,只是如梦一场。
都说“近乡情怯”,其实“近人情更怯”。
出岫缓缓闭上双眸,深深吸了口气,耳边倏尔爆发出百姓们的欢呼声,如汹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听到这红尘喧嚣里的鲜活人声,她好像也踏实了一些,这才再次睁开双眸,举目去寻找那骑白马、那身银光铠甲。
此时此刻,沈予恰好御马穿行过云氏的四座牌坊,朝聂沛潇的方向驶去。然而在经过最后一座牌坊时,他忽然勒马而停,仰首望向那牌楣上的四个金漆大字——贞节牌坊。
这一眼,生生晃了出岫的视线。她极力眺望,想要看清沈予的身形与表情,无奈只能看到他骑在马上的一个背影。
身姿挺立、孤独挺拔,铠甲沉重而锋芒闪烁。沈予微微勒马仰首,似有所想。只一瞬,他又再次御马疾驰,没有在牌坊底下多做停留。
出岫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之意,将方才的喜悦与迫切冲淡许多。再回神时,但见沈予已彻彻底底勒马停下,翻身跳落在聂沛潇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中大礼。
聂沛潇作势虚扶一把,笑着不知对沈予说了些什么,继而立刻有侍从端上托盘,其上搁着两个酒杯。聂沛潇与沈予各执一杯,共饮而尽,算是喝了一杯迎归庆功之酒。
街上的赞叹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出岫能听到隔壁屋子有人透过窗户探头说话:“这是哪位将军?威风凛凛啊!”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时,出岫几乎要热泪盈眶……她望着沈予徐徐转过的身形,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庞,虽然隔得很远,但很清晰,异常清晰。
两年多未见,出岫几乎要认不出来。如今这个凌洌孤峻,睥睨傲然的将军,竟会是沈予!他周身所散发的肃杀之气如此强烈,几乎能令遥遥在望的众生感到胆颤,至少,出岫已为之颤抖。
今时今日的沈予,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杀戮气质,但这气质绝不是花拳绣腿便能养出来的。他必然是经历过生死血战、杀敌无数才能练就至此。单单是远远瞧着他这副模样,出岫已能想象到他在军中吃了多少苦头,经历过多少锤炼……
诚王聂沛潇麾下大多是天授皇帝的亲信,精兵铁骑猛将如云,各个都是南征北战、攻城掠地,军功甚高之人。沈予若要服众,若要整肃三军听命于他,除却诚王的大举支持以外,必然要有骇人听闻的辉煌战绩,用武力和鲜血来征战服众!
可他做到了!单看今日入城的这一万先锋军如何尊敬他,出岫便知道,他真的做到了!短短两年之内,他已从一个风流放浪的世家公子、一个身败名裂的罪臣子弟,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赢得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威远将军!
审明氏一案、剿福王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