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时间神色复杂,似满心期待,却又犹豫不决,始终没能给出确切回答。几人心里便都有些微奇,初时并不多么理解,但仔细一想便明白了。
段清黎心里暗想,这是“近乡情更怯”吗?
他们都一言不发,默默等着颜羽做出决定。
颜羽纠结思索了片刻,仍然紧闭着唇,没答应下来。
良久,他摇了摇头:“不去了……”
此举大大出人意料,但其中必有内情。
他紧接着闭上眼,叹了一口气,缓缓承认道:“刚回到昆珝的时候,我悄悄离开,去看过她了……知道她好,就行了……”
段清黎回想那日在璧谢宫见到颜落歌的场景,觉得她的处境虽然算不得极度优渥,却远远比真正的罪臣该有的待遇好多了,这一点倒是真的。
只是她的身体和心智,实在让人忧心。
颜羽呼吸都似滞重了许多,声音轻得如同自语:“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何必呢……”
他的话虽轻,却让某些人心里一颤,忽然之间,哀伤的情绪便如潮水一般漫卷上来。
他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失而复得之后,必然是极度欣喜。可若这所得,并不长久,马上就又要失去了呢?
最残忍的不是失去,而是得而复失。
那时候,更会有成倍的伤心和绝望。
颜羽对自己的处境再清楚不过,在女帝眼里,他始终只是属下,是走狗,是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想杀便杀,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连借口都不需要。
反抗不了的时候,便只好尽力在束缚之中,争取更多的利益。
他不是不想去见颜落歌,只是怕团圆之后,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又要分别了。
轩辕夜思考良久,神色认真地开口道:“去看看她吧,她很想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或许还有转机,错过的时光却不会再回来了,不要浪费时间。”
末了,他又一字一句道:“我会尽力,护好大家。”
他没有理由让其他人为他牺牲什么,最好都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
段清黎也轻声说:“去瞧瞧吧,相聚再短,也好过没有。”
事实上,她不认为,如果女帝真的变卦,会有人能幸免。
颜羽似乎被触动了,犹豫之后,神情蓦地一松,急声问道:“她在哪?”
轩辕夜早已起身,朝段清黎伸出了手的同时,说道:“走。”
路上,因为颜羽的急切心情,他们不得不屡屡加快脚步,却也得到了些别的消息。
他终于是主动说出了更多的事情。
“祸事发生的那年,我七岁,她两岁。好像一夕之间,满门的亲人,忽然就只剩这么一个了……”
“昆珝似乎总在下雪,那天的大雪,都被鲜血和火光映红了。天很冷,人很多,颜家几乎要被踏平。满地都是死尸,一队护卫带我们突围出来,在荒野里……”
“雪下得再大都掩不住血腥气味,护卫一个个倒下之后,我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面前。我以为大家都逃脱不了,但那些人好像突然接到命令,把我和小歌带回去见陛下……”
“因为小时候受到那样的刺激,小歌她,一直像个孩子一样……”
他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几分袅袅的颤音,因为在竭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之后的事情,他没再说,但他们也能猜到大概了。
既已剩相依为命的两个人,还能如何呢?
这种养大仇敌的孩子为己所用的做法,其实不止女帝,很多人都做过。上位者眼里,只有成败。
但一想到女帝本人也经历了这类的事,段清黎暗暗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