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走到书房,拿了一壶酒,备了两样菜,捧到内宅门上,叫声:“陈老爹在哪里?”陈老爹道:“是哪一位,请进来坐坐,我有偏你了。”章宏拿了酒菜,走进房来,只见陈老儿独自一人,自斟自饮,早已醉了。一见章宏,忙忙起身说道:“原来是章叔,请坐。”章宏道:“我晓得你老人家吃酒,特备两样菜来的。”放下酒菜,一同坐下。那陈老儿是个酒鬼,见章宏送了酒菜来,只是哈哈地笑道:“又多谢大叔,是何道理。”章宏道:“你我都是伙计家,不要见外。”就先敬了一杯。
那陈老儿并不推辞,一饮而尽。那陈老儿是吃过酒的人,被章宏左一杯,右一杯,一连就是十几杯,吃得十分大醉。章宏想道:“此时不走,等待何时?”就向陈老儿道:“我有件东西,约在今日晚上拿去,拜托你老人家把锁留一留;我拿了就来,与你老人家平分。只是要瞒定了太师才好。”那陈老儿是醉了,又听得有银子分,如何不依?说道:“大叔要去,只是早些回来,恐怕太师呼唤,我却没话回他,要紧。”章宏道:“晓得。恐怕有些耽搁,你千万不可下锁!”二人关会明白。章宏悄悄起身,出了宅门,一溜烟直往罗府去了。正是:
打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
话说章宏出了相府,早有初更时分,急急忙忙顺着月色来到罗府,只见大门早已关了。原来自从罗增去后,太太惟恐家人在外生事,每日早早关门。章宏知道锁了,只得转到后门口,敲了几下。门公问道:“是哪个敲门?”章宏应道:“是我。”门公认得声音,开了后门。章宏一直入内,那些老妈、丫头都是认得的,却都睡了。章宏来到妻子房内,他妻子正欲和儿女去睡,不觉见了章宏,问道:“为何此刻回来,跑得这般模样?”章宏道:“特来救你们的。”遂将沈谦暗害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妻子大惊道:“怎生是好?可怜夫人、公子,待你我恩重如山,必须想个法儿救他才好!”章宏道:“我正为此事而来。你且引我去见太太、公子,再作道理。”
当下夫妻两个进了后堂,见了夫人,公子,叩了头站在灯下。太太问道:“章宏,你在沈府服侍,此刻回来,必有缘故。”章宏见问,就将边头关的文书,被沈谦改了假文书,同宗信通谋,明日早朝上本要害罗家一门,细细说了一遍。夫人、公子闻言大惊,哭在一处。章宏道:“且莫悲伤,事不宜迟,早些想法。”太太道:“倘若皇上来拿,岂不是就绝了我罗门之后?如何是好?”罗灿道:“不如点齐家将,拿住沈谦报仇,然后杀上边关,救出父亲,岂不为妙!”罗焜道:“哥哥不可。沈谦这贼,君王宠爱,无所不依。我们动兵厮杀,若是天子拿问我们,便为反叛,岂不是自投其死!”罗灿道:“如此说来,还是怎生是好?”
章宏道:“小人有计在此。自古道:‘三十六着,走为上着。’收拾远走他方,才有性命。”太太道:“也罢,大孩儿可往云南马亲家去,求你岳丈调兵救你爹爹;二孩儿可往柏亲家去,求你岳丈与马亲翁会合,去救你爹爹。倘若皇上追问,老身只说你二人在外游学去了。”二位公子哭道:“孩儿何能独自偷生,丢母亲在家领罪?就死也是不能的。”夫人怒道:“老身一死无伤,你二人乃是罗门后代,雪海的冤仇要你们去报。还不快快收拾前去!再要为着老身,我就先死了!”二位公子哭倒在地,好不悲伤。正是:
人间最苦处,死别共分离。
话说那章宏的妻子,见公子悲伤,忙劝道:“公子休哭。我想离城二十里有一座水云庵,是我们的家庵。夫人可改了装,星夜前去躲避些时,等公子两处救兵救了老爷回来之后,那时依然骨肉团圆,岂不为妙?”夫人道:“皇上来拿,我母子三人一个也不在,岂肯便罢?”章大娘道:“我夫妻们受了太太多少大恩,难以补报。请太太的凤冠霞帔与婢子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