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寺在京外东南方一处方圆百米的高台之上, 高台名曰繁台,此时台上绿柳浓荫, 高槐森森, 因是王母寿辰,前来上香的人摩肩接踵, 熙熙攘攘。
越往天青寺, 青梅越怕要露馅儿,也瞧着寺外摊贩太多自己挤不进去, 遂在繁台下的路口上寻了处地方,指挥着初三拉绳子, 自己挂扇子, 摆起小摊儿来。
初四叫了一路, 到此时犹还在喊:“哥哥, 我要青梅背我!”
青梅挂好了扇子,伸手欲要抱初四过来, 初二别别扭扭往后躲了躲道:“老太太细胳膊细腿儿,我兄弟重着了,小心累断你的脖子!”
无母长女不好嫁, 青玉整天在家愁眉, 为了能给姐姐找个如意郎君,青梅小小年纪也操碎了心。
她虽恨不能踹那阴阳怪气的张二两脚,却也赔着笑道:“怎会了?老太太我虽瘦,一身的筋骨劲儿,你快放下弟弟给我看着, 到前面转转呗,前面也有耍猴儿,那猴似乎比你的还精。”
初二一听这小青梅就是想赶走自己,好与初三初四三个一起顽儿,偏不肯听,带着小猴子两步窜上树,树上半青不涩的青梅子,他一会儿丢下一个来,一边叫着:“砸青梅,打青梅!”
青梅背着个初四,见有那帘幕低垂的香车经过,便摇着帕子大声叫卖,边叫卖,边悄声骂着:“好个张二你等着,等我姐姐嫁给你大哥,将来也生得张四这样一个大胖小子,到那时候我挺起腰杆儿来,这一颗颗梅子全要打回去,砸烂你的狗头。”
初一进寺寻了一圈青玉,乱花惹人眼,还撞见几个平日追着他叫哥哥的小姑娘,若不为躲的及时,今天在这寺里就要露馅儿。
他找不到青玉,也不敢再在寺中停留,出寺好容易找到青梅的团扇摊儿,一把从青梅头上抓过斗笠自己戴上,抽了把团扇扇着凉风问青梅:“果真你姐姐今日在这寺中,怎么我进去半天也未找见她?”
初一已经接近成年男子的身高了,而青梅不过个八岁多的小丫头。他离的很近,与她怀中所抱这小初四一般,身上有股淡淡的苏合香,大约是给弟弟喂药时染上的。
苏梅小声道:“是在寺里的,只是人多拥挤,不如你们先回,改日到我家门上寻她?”
初一不作声,管得片刻,便听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姑娘问道:“货郎,这把扇子要几个铜板肯卖?”
不知何时,青梅和三个小的都跑了,货摊儿前竟只有他一个人。
初一摇着把扇子,伸了两根指头,那小姑娘噗嗤一笑道:“两个铜板竟就肯卖?”
初一不知扇子价几何,正犹豫着。那小姑娘猛得掏出十个铜板来,接连抽了五把扇子,再不说话,转身便走。
大约两个铜板一把的扇子太便宜,不一会儿那小姑娘又叫了几个姑娘来,你一言我一语,挑也不挑,将小青梅绣多日才绣出来的扇子尽数挑光。有一个还嫌两个铜板太贵,要与初一讲价儿。初一抵不过那小丫头一口一声的货郎,无奈只收了一文,二十几把绣工精美的扇子,他竟只赚到四十个铜板。
等青梅带着三个小的,一人手中一支冰棍儿回来时,便见扇子已不知去向,空留几根绳子在树杈上晃荡。青梅平日做卖买能挣钱,手脚倒也大方,非但给三个小的一人一支冰棍儿,给初一也买了一支。
她自己也舔着一支,看着初一两只白净修长的手中那满满一掬的铜板,不可置信问道:“全卖掉了?”
初一点头。
青梅大概数了数,心生绝望,犹不死心问道:“大哥一把卖了多少钱?”
初一又伸出两根指头来,轻声道:“我本来想卖两文钱,结果那些女施主只给了两个铜板。”
绣团扇要用上好的丝面,另彩线,丝带不计,光每日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