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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很苦涩,道:“她用不着找我,因为我一直在跟着她。”

    风四娘道:“你已见过她?”

    连城璧目光转向远方的黑暗,缓缓道:“我已见过了。”

    风四娘显然很诧异,道:“那么她呢?”

    连城璧黯然道:“走了,走了……该走的,迟早总是要走的……”

    这句话竟又和萧十一郎所说的完全一样。

    风四娘更诧异:“难道她也离开了他?”

    “她明明要回去,为何又要离开?”

    “她既然已决心要离开他,为什么又要对萧十一郎那么绝情,那么狠心?”

    风四娘自己也是女人,却还是无法了解女人的心。

    有时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了解自己。

    但萧十一郎却似已忽然了解了,整个人都似忽然冷透——由他的心,他的胃,直冷到脚底。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火焰般燃烧起来。

    他知道她更痛苦,更矛盾,已无法躲避,更无法解决。

    她只有死。

    死,本就是种解脱。

    可是,她绝不会白白地死,她的死,一定有代价,因为她本不是个平凡的女人,在临死前,一定会将羞侮和仇恨用血洗清。

    萧十一郎的拳紧握,因为他已明白了她的用心,他只恨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没有拦住她。

    他恨不得立刻追去,用自己的命,换回她的一条命。

    可是现在还不能,这件事他必须单独去做。

    他不能再欠别人的。

    连城璧目光已自远方转回,正凝注着他,缓缓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可怜的人,但现在,我才知道你实在比我幸运得多。”

    萧十一郎道:“幸运?”

    连城璧又笑了笑,道:“因为我现在才知道我从来也没有完全得到过她。”

    他笑得很酸楚,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也不知是对生命的讥诮,是对别人的讥诮,还是对自己的?

    萧十一郎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我只知道她从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连城璧瞪着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大笑着道:“什么对不起?什么对得起?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人们又何苦定要去追寻?”

    萧十一郎厉声道:“你不信?”

    连城璧骤然顿住了笑声,凝注杯中的酒,喃喃道:“现在我什么都不信,唯一相信的,就是酒,因为酒比什么都可靠得多,至少它能让我醉。”

    他很快地干一杯,击案高歌道:“风四娘,十一郎,将进酒,杯莫停,会须一饮三百杯,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一个人酒若喝不下去时,若有人找你拼酒,立刻就会喝得快了。

    连城璧已伏倒在桌上,手里还是紧握着酒杯,喃喃道:“喝呀,喝呀,你们不敢喝了么?”

    风四娘也已醉态可掬,大声道:“好,喝,今天无论你喝多少,我都陪你。”

    她喝得愈醉,愈觉得连城璧可怜。

    一个冷静坚强的人突然消沉沦落,本就最令人同情。因为改变得愈突然,别人的感受也就愈激烈。

    直到这时,风四娘才知道连城璧也是个有情感的人。

    萧十一郎似也醉了。

    本已将醉时,也正是醉得最快的时候。

    连城璧喃喃道:“萧十一郎,我本该杀了你的……”

    他忽然站起,拔剑,瞪着萧十一郎。

    可是他连站都站不稳了,用力一抡剑,就跌倒了。

    风四娘赶过去,想扶他,自己竟也跌倒,大声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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