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便需用好了饭外院书房里同父亲一道看帐了。”
做生意或可因一时际遇暴发获利,但要想一世只赚不赔,那是痴说梦。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年京里的一位娘娘独获圣宠,风头一时无两。因那位娘娘喜欢一色翠绿妆花璎珞织金纱,以其做地子,拿捻金孔雀羽线其上绣花制成褙子,花艳地虚,辉映成趣,煞是好看,引得陛下赞不绝口。一时京中达官贵家的女眷,纷纷效仿。
京中的掌柜的见此情形,忙叫送了消息回来。父亲收到消息,连夜叫从各个行号里调了相仿的绿妆花璎珞纱,装船运往京城。哪知那船衣料还未到京城码头,那位娘娘已经因为妄图谋害皇嗣,被皇贵妃鸩酒一杯赐死。陛下天颜震怒,诛了那位娘娘九族。
京中一时心惶惶,谁还敢穿绿妆花璎珞纱的衣裳?那一船的衣料只得原封不动地运回松江来,这一来一去,损失不小。虽则不至于伤筋动骨,然而到底是很可观的一笔银子。后来父亲设法疏通了市舶司提举大,最终将那一船料子货与琉球来的商,这才降低了损失。
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但当时的情形仍历历目,记忆犹新。方稚松永远也忘不了父亲急得吃不香睡不好,双颊眼看着便凹陷下去。每日东奔西走,寻门路疏通关系,又送银子又送美婢,几番周折方做成生意。
方稚松睇了弟弟一眼,“需得黎明即起,查验了账册,再到各个行号去检查库存,看哪些个料子销路正好,哪些已然滞销。回来后需得想了对策出来,拿与掌柜商量。再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这等好事。”
方稚桐闻言轻笑,“大哥忒小看了。大哥做得到,如何做不到?”
方稚松颌首,“那便先随去巡店罢。”
这一上午,方氏兄弟二便方家的绸缎行里度过。
方稚松先带着弟弟认识了行号里的掌柜账房与伙计,叫他一旁看着,自己则叫掌柜的取了如今市面上卖得最好的料子来,一一摊柜台上头讨论。
“兼丝布、浇花布、三梭布仍是日常卖得最好的,兼丝布着色牢固长久。既挺且软;浇花布朴素大方,色调明快,最宜制成包袱背面儿,头巾门帘儿;三梭布光洁细密,精软透气。尤以丁娘子织的飞花三梭布质地最佳,每年都贡至禁中……”方稚松细细地讲解给一旁的方稚桐听。
方稚桐听得大是诧异,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许多讲究。
方稚松一见弟弟面上露出略略茫然的表情,便晓得自己这样说,他大抵除了看出颜色不同,仍是一片茫然。
遂叫弟弟自己伸手去摸一摸帐台上三种不同的布料,“说说看,有何不同?”
方稚桐不敢大意,晓得兄长有心考一考自己,便上前去将每匹料子都拈手里,慢慢地指间摩挲片刻,又凑到眼前,认认真真地反复看了,这才斟酌着道:“兼丝布的经纬,仿佛不是同一种纱线,所以织一处,才既挺括,又柔软……”
方稚松不由地点点头,方稚桐得了兄长鼓励,愈加认真。
两兄弟绸缎行里直待到日头偏中,方稚松留弟弟店里吃饭,方稚桐婉拒,“还要去先生家中,如今已晚了,下次罢。”
遂辞了兄长出来,先带着奉墨去了庆云山庄,拜谒先生东海翁。
老先生如今年事已高,自夏季病了一场,精神头远不如从前。因四名入室弟子,皆中了举,谢停云甚至得了解元,一时又名声鹊起。除了来山庄门前求字的,如今又多了许多想要拜师的。老先生不堪其扰,只好叫门上的除了家亲友与几个弟子,一概不予招呼。
方稚桐见了先生,先关心先生的身体,随后将自己打算明年开春赴京赶考的事讲与先生。
老先生微笑,“们四个都是有机缘的,能同时中举,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既然有心百尺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