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劝着李氏了,哭出来才好,不然,憋在心里,哪天对景儿就勾起来旧疾,到时候说不定就能要了命。
李氏哭罢一阵子,才略觉得好些。抬头望了望筱蓉,勉强擦了泪,拉了筱蓉的手道:“好孩子,又是你帮了娘啊。”
筱蓉忙端过桌上的白水,喂了李氏喝了两口。一家三口才勉强睡下,这一折腾,已是鸡叫三遍了。
躺在床上,听着远远近近的鸡鸣声,筱蓉心思一片清明:还以为今晚上就是她的死期了,没想到竟能躲过这一劫,真希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黎明时分,李氏家的篱笆门被人给拍的山响,娘三个心头又是一个哆嗦,这又是谁来了?
李氏待要起身,却被筱蓉按下了:“娘,你身子不好,还是我起来吧。”麻利地披上棉袄,走到外间,铁牛儿也已经穿好衣裳,兄妹两个一起开了堂屋门,朝外看去。
只一眼,铁牛儿的眼睛里就已经喷出火来,两个拳头隐在袄袖子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原来门外是张顺!
单是张顺一个,铁牛儿倒也不至于就恨得那样。毕竟是他亲爹,大过年的回家一趟,铁牛儿还是会欢天喜地的。
只是他身边现在正依着一个穿着红底白花细布通袖袄的年轻女子,一条粗黑的大辫子垂在脑后,细长眉毛丹凤眼,两手抄在袖子里,白生生的脸上一张嘴唇画得血样的红。
再看张顺,一只手揽着那女人的腰肢,一只手扶着篱笆院门,见铁牛儿站在堂屋门口不动弹,三角眼一瞪,就喝道:“臭小子,见到你爹我回来,还愣在那儿?不过来开门我就踹开了。”
旁边那女人就咯咯一笑,嗲声嗲气道:“张哥,还以为你家里多富有,原来也就是这么个破样子。你跟我吹嘘的住着青石黑瓦的三间大瓦屋,在哪儿呢?”
那副粘腻的声音,听得筱蓉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也不知道这女人是缺心眼还是贪财。怎么就看上张顺这个着三不着两的半截桩子?
张顺被那女人挤兑得满脸涨红了,只嘿嘿笑着:“这不快了吗?等开了春就盖,到时候你就住这儿不走了。我婆娘手里有银子呢。”
铁牛儿早就气得一下子拉了筱蓉回到了屋里,“哐当”一声就关上了门,又把门闩栓死了。
李氏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眼睛微微地闭着,也不言语,只默默地望着草屋的房梁。刚才的话她已经听见了,心头还有的一丝希望,此刻全都破灭了。
她日夜操持着这个家。劳累地没有黑天白日,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娇嫩嫩的姑娘了,如今的她。可谓人老珠黄,惹张顺嫌弃了。
他,终究还是找了别的女人了。
筱蓉见她脸色灰白,心里也暗自焦急,可是不能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纵然她有高超的医术,也治不了李氏的心病。
张顺显然在外头等得久了,透过窗户那个洞口,筱蓉看到那对狗男女捅着手,不停地跺着脚。大过年的。正是寒冷的时候,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屋子里尚且滴水成冰。更何况巷子口那儿?
筱蓉心里直呼“痛快”,就让这对狗男女在外头多站一会儿,最好冻死他们算了!
张顺撑不了多久,一会儿就拉着那女人一脚踹开了篱笆门,腾腾地就往屋里走来。铁牛儿吓得脸色发白。拉着李氏的手叫唤:“娘,他们要来了。”
“让他们来吧。”李氏有气无力地睁开眼,“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让两个孩子扶她坐起来,用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李氏穿戴整齐,一脸肃静地等着他们。
铁牛儿已经拉开了门闩,也不放下,就手拿了站在床头守着李氏。
张顺大步往前冲,还以为他们不会开门呢,来到门口,照准了那扇破门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