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没发现异样。“好,好,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姆妈给你包饺子,做一大盆菜!”
唐劭明瞄着梅副官笑道:“嗯,用大盆,我小媳妇最喜欢用大盆喝酒吃菜。是不,小梅?”梅副官极欲辩白,然越描越黑,唐太太终于笑了,摸摸梅副官毛茸茸的后脖子,不准唐劭明再打趣客人。梅副官只觉得唐太太与他早年病死的母亲一样亲切,乖顺地笑着并不拒绝。
唐劭明不是从前的死鬼唐二少,与唐生智既无父子亲情,对唐生智的愤懑也极有限,此时他已全然冷静下来。唐生智与这个家族利用他保全自己,唐劭明自然也可以利用这个显赫的家族做些事情。于是,他没再向唐生智发难,而是一边安抚着他母亲,一边有意让唐生智看到他那故作坚强的表情。
这一回唐劭明没有失算。儿子不哭不闹,也不再埋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哄着母亲,教唐生智这个打了半辈子仗铁血冷面的老军阀真的难受了,越发心生亏欠。
唐劭明要的就是这效果。
他没再停留,往门厅外去了。
对于杜维藩与万墨林的造访,唐劭明并不意外。但法肯豪森和魏将军的紧急召见,却让他生出不好的预感。塞将军位高权重,除了数月前为着一号战车的事在参谋本部见过一面,唐劭明一个小小的上尉与这位大人物再无交集。
唐劭明不能多作耽搁,他先在廊外的小花厅与耳朵冻得发红的杜维藩见了一面。杜维藩还是学生,头一次为杜月笙做这些生意上的事,尽管有万墨林在一旁压阵,仍不免紧张。
“杜兄?万先生?”唐劭明故作惊讶,“大过年的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他看了一眼万墨林,“莫非那方子有问题?”
杜维藩摇头,“不,不是。”他一向不喜欢杜月笙做鸦片白粉生意,而且又知道唐劭明是与他父亲一同赚黑心钱的,不免心中拧巴。杜维藩没得办法,他是杜月笙大房太太过继的长子,虽然最受杜月笙喜爱,但这喜爱是与赏识绑缚在一起的,全无血缘维系,他不能悖杜月笙的心思。杜维藩理了理思绪,将杜月笙的意思转达给他,万墨林也将五百银元的银行支票恭恭敬敬送了上来。能从美沙·酮和阿司匹林赚得的红利里头分三成,比唐劭明先前的预测高了一倍有余。
这红利要是坚决推辞不受,反倒要让杜月笙起疑。于是唐劭明接过支票,痛快地将这事板上钉了钉。但他也留意到杜维藩初见面时欲言又止的古怪神情。唐劭明跟官场商场上的老狐狸打过几个月交道,嗅得出杜维藩一身嫩雏似的学生气,于是又跟他随意聊了几句学校里的事情熟络一番,让杜维藩放松了心情,才用跟同窗说话似的语气诚恳道:“杜兄,你还有什么想问我,或者想同我说的,尽可以讲,无须顾忌。”
杜维藩盯着他真诚地如假包换的眼神,心一横,终于说道:“为甚么连军人都要卖白粉?”
这话从毒品大佬的儿子嘴里说出来,唐劭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片刻。
“大少爷,我们回去罢。”万墨林连忙阻拦,但杜维藩定要说完。“你难道不怕你们的兵都要吸着白粉才能打仗么?我怕!我怕再来一回一二八(注:1),我们除了白粉,便什么都不剩了!”
唐劭明沉默地看着他,良久,道:“我也怕。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这一天。杜老板做生意,我信得过。”
老江湖万墨林听出了唐劭明的弦外之音,一把按住杜维藩手腕,不露声色问道:“唐先生此话何意?”
“好罢,万先生,我有一言,您可以带给杜老板——一定不能把美沙·酮和白粉卖给军队。”唐劭明叹道,“要是出了岔子,我只好把另一张方子递到委员长那里,那方子可以让所有人在半个月里戒断这些东西。但这样做对我们的生意没有好处,搞不好我全家上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