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唐邵明跟着顾行云七拐八绕,终于在营地东北角稀疏的树木后头见到一栋两层小楼,窗子里头零星亮着些灯。过了门岗,顾行云一边拽着唐邵明上二楼,一把轻轻玩着手里的钥匙。
走廊上迎面过来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军官。他们似是顾行云的下属,与他闲扯了几句,又很是热情跟唐邵明冒了几句洋文。顾行云也不给他开脱,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唐邵明不得不脱了帽子,瘫着脸用当地话解释一通,亮明本地人的身份,孰料几个军官更好奇了,还待再问下去。
顾行云等了一会,生出些不耐烦:“行了,都做事去!往后有的是时间。”说罢,就把那些军官晾在一边,领着唐邵明进了屋。
门一关,立时清净不少。
唐邵明抱着公文包靠门站着,没往里走。不是他见外,实在是这屋里没地方下脚。
这顾行云的住处混乱不堪,靠墙角支了张行军床,毯子胡乱窝成一团,似乎是叠过。唐邵明再不上道也是晓得的,这正规军整理内务向来严格,棉被薄毯都要折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干,床单也不能有一个褶子。哪能像顾行云这样卷成个豆腐泡,床单也皱成一张腐竹皮。
可这顾行云屋里,无论是桌上c地上,都散着无数纸张书册,靠窗还驾着块没擦干净的黑板。唐邵明看了一眼顾行云,真个想象不到,这位打扮得十分整洁妥帖的少校,竟然住在这么个猪圈似的地方。
顾行云跟走八卦阵似的,挑着缝隙踩过去,解下军装往架子上一扔,从书桌上一堆书册后头翻出个杯子仰头就喝。他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舒了口气。一扭头见唐邵明站在门口四处打量,便伸手指了指里头关着门的套间,对他道:“看什么!外头不住人!”
唐邵明看了看脚边扣着的几本烂得跟狗肉一样的书,不晓得能不能踩。他抬起条腿寻了半天,终于找着块没记东西的干净白纸落下。
“住下!”顾行云突然拔高了嗓门叫道。唐邵明脚下没收住,顾行云这话还没说完,已经一脚踩了下去。
紧接着唐邵明脚下嘎吱一声脆响,往前一滑,扑通一声摔在烂纸堆里,几乎劈了叉。
顾行云脸一白,把玻璃杯子往纸篓里一扔,死了媳妇似的扑过来,把唐邵明的腿一把推开。他趴在地上,死死盯着那张留了唐邵明靴子印的白纸。纸背上渐渐透出些黄黄白白的浆子。顾行云抖着手掀开它,底下现出个麦秸编的小笼子,缝隙里还插着几根葱叶子。
笼子被踩得稀烂,连带里头的一只黑蛐蛐。
唐邵明的胳膊肘结结实实磕在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他狼狈地撑起半边身子,也见着了这脑浆迸裂的小虫豸。胳膊疼得厉害,明早一准又是一块大青,唐邵明揉着胳膊暗自道声晦气。
“叫你动了么!”顾行云突然受了刺激似的猛扑上来,骑到唐邵明身上。顾行云牢牢压着唐邵明,红着眼睛一把揪住他的领带。他扭头看着地上的蛐蛐,憋了半天,颓然松开手,极尽伤心地说了句:“我老婆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性格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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