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劭明正吓得腿软,孰料魏将军并未拔枪出来,听得喀哒一声轻响,唐劭明苦笑,原来是枪匣的搭扣松了。他只觉与这魏将军多相处一刻,便是草木皆兵。
魏将军从桌上摸起一张纸,递给唐劭明,似是怀疑他刚刚不过是瞎猫逮着了死耗子,一双深邃绿眼恨不能把他全身上下瞧个透亮,好寻个茬子出来,”herr一berleutnant,ubersetzensiedieserag,f一rt“(中尉先生,译出这份合同,马上。)只是态度显然不及刚刚强横了。
中尉?刚刚还鄙夷地说我不是军人,一眨眼功夫就升了中尉?唐劭明很有些发懵,胡思乱想着接过那片薄纸。
唐劭明一看这合同,先是一呆,适才的不愉旋即一扫而空,几乎把早上吃的烧饼都喷将出来。
b竟然是b。军校要走洋行的门路,从德国买一百二十台的b摩托车,唐劭明特地寻着价目看,发现这年代一台“别摸我”要卖上六百五十块美金。他不摸行市,自然也不晓得这价格算不算便宜。好在这合同是西式的写法,未再有佶屈聱牙地引经据典,便只管言简意赅译了给魏将军听。
唐劭明正琢磨着跟前这尊凶神还会想什么法子来炮制他,不料魏将军竟破天荒地对他表示出嘉许的意味,把个熊掌照着他那几乎给扯到脱臼的肩膀又是豪气一掴,震得唐劭明的腮帮子潇洒一抖:”nichtschlecht,junr一berleutnasdsieneueradjutant“(不错,年轻的中尉,从现起在你就是我的副官了。)似是心情大好。
魏将军忽冷忽热的态度教唐劭明有些水土不服,抬眼见魏将军石雕般的长脸竟泛出正常的笑意,唐劭明竟觉到劫后余生是如此地值得纪念,于是只顾着庆幸,连“谢长官栽培”都忘了客套。
好在这魏将军日理万机,没功夫跟一个新收的副官穷耗,与唐劭明说话的功夫已签了一份黑皮证件与他。魏将军铿锵有力地道了声”vielerf一lg“(勉力),便紧着冲军似地按了桌上的黄铜电铃,叫梅副官带唐劭明去旁边的办公室,临了还不忘提醒唐劭明领过军装就即刻到岗。
见唐劭明手上多了一黑皮小本,刚刚还在担心这个和气的中国人会像之前几个翻译官那样被扫地出门的梅副官难掩开心神色,”tung,k一ngratuliere!irs一llen!“(太好了,唐,我们是同袍了!)兴奋地一挥手,啪的一声再度重创唐劭明那刚刚被魏将军连扯带掴的左肩。唐劭明“唔”的一声,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闪,疼得脖子上爆了青筋。
“对对不住!”梅副官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无措地对唐劭明道,“你有被被被伤。”就要上来扶他。
”nichts“(不碍事)唐劭明摇摇头示意不必。待想推搡这有趣的新同袍一把以示友好,却听得咔嘣一声——这回真个是转到筋,连胳膊带腰整个触电般麻了,还未绽开的窘笑亦是一个急刹车僵在那里。
气氛尴尬。
唐劭明真想一头厥过去,出门没看黄历,不是撞太岁就是多灾病,总之流年不利。
梅副官执意认为,是自己这一记虎虎生风的开山掌害得初次谋面的友邦同袍半身不遂,一副小身板竟凭空生出许多气力,坚持把大他一号的唐劭明连扛带抱地弄进副官办公室。
唐劭明觉到不吉利,坚决不肯在当兵第一天就惊动军医大驾,自己捣腾了半天也不见好,只得坐了一个姿势不敢动。梅副官更是一副自己惹了祸的模样,一脸愧疚地在离唐劭明三尺远的墙根罚站。
这边唐劭明却越发焦躁不宁。军装还没换上,过会教魏将军看见了,保不齐再发回癫。况且他那凶神恶煞的大哥唐劭平多半还跟杆枪似地钉在下头,候着他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