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在京城很有些势力,往上划拉三五辈,就能数到当年曾跟着靖太/祖南征北战的开国元勋,从龙之功世代千秋功高盖世,加之当年的靖太/祖是个记恩的,因此这等盖世功勋便一代代传了下来,李家的子孙也时刻牢记江山是他李家打下来的,江山本该有李家一份,当年的靖太/祖文功武略盛世明君也就罢了,这些年一代不如一代秦家子孙,平庸无能昏聩无道,又有什么资格坐享其成,享受四方朝拜。
尤其秦见深这等出生低贱的毛头混血种,有什么资格让他李家对其俯首称臣?
靖朝上下对秦见深不服气的,不止他李詹一人,摘掉秦见深的脑袋,于他李家而言,不过手到擒来,他要做的,不过想让这等事做起来名正言顺、冠冕堂皇,李家在天下人面前,面子上也就光彩一些,名声上好听一些。
他要对付的,就是那些自以为是叽叽歪歪整天将礼教大统挂在嘴上的读书人。
文人既然有气节,那也就会坏事,此事若能和和气气揭过去,李詹也不想弄得遍地是血人心惶惶,打打杀杀的,总归有伤和气。
显然李家打了手好算盘,既要做婊、子,又要捏一块一戳就破的遮羞布,自欺欺人。
卫斯年觉得老三说的有道理,第二天一早收了李府的拜帖,准备先会一会李詹这个大反贼再说。
他这些年甚少与同僚来往,卫府清贫如洗,家里连像样些的茶具都没有,卫家几人也不是个讲究的,喝茶如饮水,品不出什么味,家里自然就没什么好茶,卫持重翻箱倒柜,好歹凑齐了一些茶具果点,打算充充门面。整理好这些,与李詹约定的时辰也快到了,几人换了身干净正经的衣服,吃了点早饭,一家子便面色肃穆的坐在正厅里,等着李詹这煞星上门。
卫家的宅子小,坐在会厅里往外看,一眼便能瞧见大门边,卫持重瞧着大门口瑟瑟缩缩鬼鬼祟祟的身影,认出那几人是他卫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洒扫仆人,蹙眉朝身边的卫小北问,“你去看看,缩头缩脑成什么样子,背着包袱,难道想逃跑不成?”
卫家家风不严,卫小北哪里会不知,看也不用看,挥挥手回话,“外面都传咱们府里布了埋伏,要与李大将军同归于尽,说大人高风亮节要以卵击石以死明志……卫府都要被灭门了,他们签的又不是死契,现在当然不想跟着一起送命了。”
卫持重闻言语塞,他与老爹虽都是吃着皇粮的人,但他老爹就喜欢收藏些孤本绝迹,他又整日在外吃喝玩乐,钱是够花就行,日子虽不紧巴,但要说结余,那也是没有的,家里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别的仆人是能少便少,像卫小郎卫小北这样签了死契从小养到大的,一般都得做牛做马身兼数职……布置埋伏什么的,他老爹倒是想,但也要有那个财力物力呀……卫持重想得有点远,赶紧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走便走罢,能走一个算一个。”
李詹如今就是个会走动的集中焦点,盯着他的人不知几繁,但凡有点什么举动,就要被人说道咀嚼个彻底,兵部侍郎府这点为数不多的净土,眼看就要牺牲在李詹的淫威之下,自然能引起不小的轰动,卫斯年是读书人的典范,若他都屈服了,这天下还能指望谁?
京城里的人倒是十分相信卫斯年宁死不屈的气节,传得神乎其神,连伏杀的细节都传得如情景再现一般绘声绘色,李詹也不是傻的,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带了一列队的铁骑亲兵,个个都长得腰圆膀粗,一身铁甲冷光粼粼,衬托着黑杀神一般的李詹,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不是来拜交访友,是来踢馆找茬的。
秦见深好说歹说,才让卫斯年放他出来见一见‘世面’,端看秦见深想用能让人寸骨分经痛不欲生的蚀骨毒来对付李詹,卫君言也大概能猜到,这小皇帝与这李詹之间的仇怨,恐怕不是争夺皇位这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