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点熟悉的标记,又怎能怪她因为害怕而死死抱着那点标记,不敢轻举妄动。苏对达西先生的爱慕之情,玛丽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出于这样一种安全和保护的自我需要。
苏会变成那样一团缩着不动的东西,并不是单纯的需要玛丽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
“就像我在伦敦时那样,早上也同样起来练习钢琴,但是从来不能像是在家中练习那样轻松自在。”玛丽霍地从窗前的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家,手指下面也不是我的琴。那些都不是安稳可靠属于我的东西。这个身体若没有办法真正属于苏,那么她也一样永远没法安心。可这又该怎么办?纵使我愿意,这个身体也并不能横着或者竖着切开变成两半啊。”
玛丽使劲从过往的经验中寻找办法。她记起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听菲利普斯先生说起过马戏团里可怕的连体人。表演的时候总是故意各走各的把自己摔倒。她看过书中介绍的小把戏,有个外国的女人宣称自己可以变成死去的亲人。她忽而想起铁面人和国王陛下,忽而看着镜子出神。她果真产生了无数个关联的想法,可又发现没有一个有用。
等到仆人们敲门把蜡烛送进房间,请她下去吃晚餐的时候,玛丽才懊恼的发现,在犹豫踟蹰和毫无进展之中一天又过去了。
至少应该先道歉吧,最终玛丽这么想着。她想既然整个事情如此困难,那总是一步一步从头做起,慢慢完成比较现实。
玛丽借口要给朋友写信,一吃过晚饭就向家人们告假,离开起居室窝到自己一人的房间里去。她上楼梯之前,看到忙着给家人泡茶泡咖啡的大姐简忙里抽空对着自己做了个好运的手势。玛丽见此也暗自下定决心,今晚非和苏谈出一个结果来不可。
她反锁起门,按照简的建议,第一句话先开诚布公说明自己的想法。
她在心里大声的说道:“对不起。”
起先还是和往常一样。缩在那里的某人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可是玛丽相信简所说的真诚与坚持不懈。于是用尽了自己能够想到的最真诚的话,滔滔不绝的在心里列数。也许是真诚果然起了作用,也可能是那人终于叫她说得不耐烦了。总之,又过了一刻钟,那人终于挪动了下。
“你到底想干嘛?”非常冷冰冰没好气的腔调。
玛丽见机不可失,连忙抓紧时间说起下午在心里徘徊了许久的话。
“我错了,苏,我不该要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弃达西先生。只要丽萃还没有冠上那个姓氏,你同样也有权利喜欢他。我不该过早的把他当做丽萃的既定财产,也不该把你想得太坏。就算他们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那又怎样?喜欢这种权利不是旁人可以剥夺的。我错了,真是大错特错。恳请你不要责怪我责怪的太厉害,也不要责怪的太久。早点宽恕我吧。”虽然发自内心,可这样的话不免过于场面化了。
“只有这样?”那个声音有少许软化,但依旧冷冰冰的。
“并不是只有这样。”玛丽突然变得开口艰难起来。
“噢?”
“可是我说不好。”
“是啊,”苏的声音中终于也透出一些无奈和懊恼,“我也说不好。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死气沉沉没精打采。”
“和达西先生无关,对吗?”
“可能无关吧。”
“苏你想家吗?”
苏变得沉默了。玛丽静静的等,她想苏可能要绕好大一个弯,要从某个故事里达西先生的音容笑貌之中慢慢回忆和家有关的部分。
“想。可好像还好些。因为不能算是非常清晰的回忆,比起那种东西,我只能把最近的事情记得有把握些。其他的都有些混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