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一病,时间便拖得有些久了。
太医开的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每天除了卧床休息就是卧床静养,折子一律不批,朝堂一律不去,偶尔心情好了见一见白行远之流,剩下那些大臣们的事儿,皇后也懒得管。
但就是不见好。
先前还有人疑心是皇后故意称病,但等着一拨又一拨的宫嫔全数探视完毕之后,那些伸长着脖子等着女儿们从宫中偷摸传回来消息的朝臣们也都死了心。
何况最近啥事儿没有,就算是有个人公然当着皇后的面给皇上自荐枕席,以皇后从前的度量,也不至于就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和皇上赌气撂挑子。
再者隔三差五从宫中传回来的小道消息虽说是众说纷纭,但所有消息都道皇后不仅气色不好,整个人看着看着便瘦了一圈儿,
大臣们猜测了半天,也就都信了皇后是真病。
到了后来,就连薛昭仪和德妃都没再好意思往皇后宫中拌嘴了,一递一声尽捡好话说。
“娘娘,墨弦夫人宫中养的那只鹦鹉可真是聪明,现下都会背诗了,背得可熟呢,又乖得很,娘娘若是喜欢,下次臣妾让墨弦夫人带来给娘娘瞧瞧,权当解闷了。”德妃被内务府缠得没法□,给皇后解闷的工作就落到了淑妃和薛昭仪头上,淑妃说一句,薛昭仪就跟着说一句淑妃姐姐说的是。
皇后也就心不在焉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都是好意,也是试探。
若是皇后从此病重无法理事,整个后宫的格局便又要重排一次了。
谁倒霉谁爬上去还不一定呢。
小太监中气十足又颇为尖利的声音猛然在门外响起时,着实把淑妃和薛昭仪都吓了一跳。
“皇上驾到。”
皇后突然觉得,自己不想起身。
她到底跪的是谁?
自己病得最厉害的时候不见这人来看上一看,纵使是陌生人,同在一宫住了这么些年,总也得有些情分吧。
淑妃赶紧蹦了起来,拍了拍手指上沾着的糕饼渣子,和薛昭仪一块儿俯身拜了下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也便意思意思的抬了抬身,一边青萝赶紧弯腰扶住,又眼明手快的给皇后多塞了个软枕,方便皇后坐起来。
“臣妾病中,不能跪迎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黑着一张脸,直接走到皇后床边,身后小宫女递上凳子,青萝赶紧放到皇上身后方便天子坐下训话。
“你到底打算和朕生气到什么时候。”
皇后抬眼瞄了皇上一眼,想了想,才拗出一副颇觉惊讶的神色。
“臣妾如何敢生皇上的气?臣妾为何要生皇上的气?”
“不就是朕没为那什么充媛伤心么,再怎么说她是朕的宫嫔,朕都不伤心,你生什么气?”
皇后觉得,是她真的病糊涂了,还是皇上最近被美人们的汤灌坏了脑子?
这没头没脑的都在说些什么啊。
“不过是一个皇嗣,没了就没了,朕都没说什么,你反倒还和朕杠上了?”大概是长久没见皇后,余威减弱了一些,皇后又在病中,气场被差得不行的脸色拖得没那么强了,皇上也就有胆子敢发威了。
“再说了,那什么充媛死了也不关朕的事,她自己虚弱不知道保养,能有什么办法?再者朕不是没纳那个跳舞的么,你还要甩脸子到什么时候?”
皇后就自顾自静静坐着,瞄着皇上嘴皮子利索的翻飞的数落自己。
有的时候她也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要有多厚的脸皮,多强大的心理,才能顶着一张在前二十年里根本就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在这后宫生活得如鱼得水,竟然都没有半点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