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前,庚少爷脸色很是不济。
他不想吃饭,尤其不想当着祖母的面吃饭,面前堆成山的碗和耳边不准他挑食的唠叨,让他很是烦躁。而且,他还很不高兴。对面那个小丫头,像小猫一般,用爪子挠了他一脸,现在正像没事儿人一般,倚在他的嫡亲祖母身旁,拿老人当挡箭牌。
他和这个丫头的“梁子”,便算结下了。
其实阿婢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胆子,也许是因为和他相识在先,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程御庚不会拿她怎么样。而且,阿婢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会比乡下吃不饱的野娃子还要瘦。阿婢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挑食挑到这份上,饿死算了!
阿婢在心里,把这个不知人间疾苦c浪费的浪荡公子,也大大地打了一个叉!
梅园里,那些陪主子胡闹的小厮们,被老太太一番痛骂之后,都已经散了。随主子做出如此荒唐的事,老太太却不打不罚,只不过训斥几句,这也算是件奇事。不过,阿婢是看明白了:怪不得那报信儿的小厮那么胆大,原来是认准了老太太不会打罚。这便是爱屋及乌么?这也太夸张了。
其实阿婢倒只猜对了一半,不打不罚不是因为偏袒,而是老太太深知自己孙儿的乖张性子:怕是即便是那玉帝老儿下凡,也管不住他的吧!又何况是那些仰人鼻息的小厮们呢?
“唉”大概也是想到这些,程老太太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是唉声叹气。
阿婢今日泼了程府最金贵的公子一脸水,心情见好,已经不似几日前那般郁结,遂操着一口稚音,主动安慰老太太:“庚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您不要太过忧心。”庚哥哥,三个字,她实在喊不出来。
老太太也不计较,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转而问阿婢:“丫头,你这名字有趣的很,可是你姥娘给你起的?”
这样提及姥娘,阿婢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痛心,而是带着一种珍念的情绪,慢慢开口:“姥娘她不识字,母亲她也不管我,名字是一个敲门化缘的老和尚给起的。”
“哦?”
看老太太似乎有兴趣,阿婢便多说了几句:“村里人都说这个名字不好,姥娘却把她当成宝贝。她说,我是和佛祖有缘,才会得佛祖子弟上门来赐名字,将来必有福气。”
“那你信吗?”老太太一反常态,表情有些严肃。
阿婢斟酌了一下,坚定道:“我更相信姥姥说过的另一句话,人定胜天!”
老太太完全没有讶异这句话从一个小丫头的嘴里吐出来,而是自言自语重复着“人定胜天”四个字,而后若有所思。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但是她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坚定的小丫头,突然就有一种特别想要倾诉的。也许是因为她年龄尚小,听了也未必能懂;也许是因为她总是带给自己惊喜,缘分使然。总之,那个秘密,窝在她的心底二十年,今天第一次特别想要说给人听。
正当阿婢以为老太太不会再开口时,就听她略显疲惫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十九年前,曾有大师替程家算了一卦。他说,不出二十载,程家必然绝后而亡。”
阿婢听得迷迷糊糊,自言自语:“十九年前,二十载那可不就是”阿婢一口咬住最后几个字,没有说出口,心里跟着一惊:那可不就是明年?!
但是,若只算嫡子的话,哪怕程家没了程御庚,那还有程玉靖呢!而且除了程老爷,老太太总该还有别的儿子吧,不是说京城还有一大家子吗?不管从哪里看,都不可能是“绝后”而亡啊!
程老太太看阿婢一脸疑惑,淡淡道:“我起先也不信。但这十多年下来哎,程家虽大,蛀虫太多,大有将倾之势啊!”
看到老太太眼中的岁月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