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一直没放晴,往后渐渐下起了冰碴子,砸在绵软的雪地上,声音都被闷在了里头。
法锈睁眼的时候,外面就一点昏暗的亮,辨不清早晚。她往被褥里缩了一点,蒙住了半张脸,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结果整个脑袋都闷进了一团暖融融的绒毛里。
狐狸骤然惊醒,从自己颈毛里扒拉出法锈的头,抬起爪子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推了推。法锈模糊地应了一声,狐狸蜷起爪子在空中停了片刻,忽然伸长前肢在旁边的柜子里掏了掏,弄出一个瓷瓶,倒出来一颗祛食丹,递到法锈脸边。
法锈被他开柜子的声儿惹醒,眯了一下眼,又闭上了。
“不,不吃这个。”法锈头一撇避开,“我要吃煲汤,加红枣儿的。”
要放到以前,狐狸肯定就自行发挥了,反正她经常是随口一说,只要味道过得去,煮啥吃啥。但这时候对她那个脾气拿不准,只能顺着来,他又对天癸时期的忌口一无所知,也问不出什么,干脆就按风寒的方子,除辛辣油腥,再加上补血的,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想来想去,化作人身先往山林里走了一趟,这时节本来就冷得千山鸟飞绝,昨晚又被砸了一通,冬眠的都吓醒逃走了,可真是万径人踪灭。转了许久才逮到只野味,取来猪肝在雪水里洗净,挑去中间白筋,又切了姜丝,用纱网扎紧一齐放入活水中浸泡,慢慢沥干血丝。
玄吟雾回洞府的时候,法锈已经起来了,把被褥当衣服裹在身上,头发乱着没梳,低垂眼帘,精神并不好。
看她似乎还要睡个回笼觉的模样,玄吟雾也没说话,经过她身边去拿枣子的时候,却突然有只手横在他胸前,手背朝里,像是要挡在他再上前一步,但很快翻了面,掌心虚按住他襟口,随后听到法锈开口问他:“疼不疼?”
玄吟雾一滞,没想过她会问起这个在他心中已揭过的事,她那只手像是沾了溶血的药,心口那片地方蓦然酥麻开来,融皮化骨。好半天他才从喉间吐出一句:“你说呢?”
法锈说:“不好意思。”
一刹那,玄吟雾的表情茫然又空白,法锈收手时,他顺着她的指尖一直看到她的脸,她嘴角仍带着笑,只是因为少了那股活气,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按理说这没什么不对,道歉嘛,但玄吟雾就是心头拧了一下,觉得这不像法锈,她多能啊,一口铜牙铁齿能把黑的讲成白的,歪的掰成正的,怎么这回刚起个话头就直接偃旗息鼓了呢。
法锈不觉得怎样,她分的很清,遇上这事最好的结果就是送个药什么的,但她跟别的修士不一样,别家的身上好歹能搜出几个法宝几瓶丹药,但她一直以来都是身无累赘,两袖空空,除了钱啥都没有。
钱这个东西,在法锈看来,要么买东西,要么塞红包,要么就是用来打发人的,这三样都跟现下沾不上边,总不能掏出一沓子手券甩得满天飞,以这狐狸的脑子,没准儿就会错意,以为是要划清界限c恩断义绝了。
法锈闭了闭眼,她整晚都没睡,虽然白天补足了觉,但也只是脑子清醒,眼皮还是跟垂了铅似的往下落,她就这样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闭目养神,半晌又抬头,看见玄吟雾还杵着,活见鬼似的,只好打起了点精神,问他:“怎么了?”
玄吟雾怔了一下才回神:“我我要去那边拿枣子。”
法锈又没挡他,听了也懒得回话,只是附和地往旁边一靠,示意来去自便。
玄吟雾手忙脚乱地翻出了布包里的枣子,镇定了一会,才握起一把小尖刀,低着头一刺一挑去了内中细核,忙活了一半又将那边弄好的猪肝和姜丝放进锅中猛火煲,等水滚后又合上盖慢炖。
法锈合着双眼,心气燥乱,疼痛搅得识海里一片翻江倒海。等闻到香气时才略微抬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