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绒的枕头里,外头月光静谧洒下,她很快睡着了。
洞府中的床榻是天然的宽大石台,横跨南北,中间打几个滚不成问题。因为嫌纹路坚硬硌人,上面足足铺了十几层绒垫子,玄吟雾就陷在绒垫子这头,看不到那头什么情况。他刚化作原形窝成一个圈,还没躺热乎,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踌躇了一会,终是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过去了那边,直到踩了法锈身上盖的毯子一角,才发觉有些不同寻常。
他用两只爪子卷起毯子下摆,瞧见一双用罗袜包住的足,露出的一截脚踝如白霜,没有半分血色,因为所有的红都汇聚在了脚底,濡湿了袜子,袜底吸饱了血,又结成了一层微硬的痂壳。
他看着,忽然想,八百里于他是片刻功夫,但对于一个炼气期的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于一个斗法后力气耗尽的人来说呢?
他生怕惊醒了法锈,小心翼翼用爪子尖勾住她的罗袜褪下,只是因为那层血痂还粘连一起。他又慢慢揭开袜底,被堵住的血涌出,玄吟雾立刻抬头望向法锈,怕她痛醒,但直到袜子全脱下,她甚至没乱过一丝呼吸。
再次低头时,玄吟雾心中骤然发凉,这不是简单的破了皮,刀痕整个切入了她的脚底,看得出来料理过,却只在外侧抹了药,由于没有立即静养,不说还在冒着血沫,连愈合得都有些错位。
玄吟雾不由自主用爪子搭上她的脚腕,骨龄不到三十,又爬到她枕边,用自己毛绒绒的脑门蹭了蹭她的额头,识海也没有任何被外来东西占据的痕迹,不是夺舍。他茫然地盯着法锈熟睡的面容,在浅淡的微光下文雅安静,红白相间衣领衬着,漂亮得像是暮雪红桃。
她应该说的,往重里说,这么像一个锦衣玉食的千金佳人,就算只淤了块血也该第一时间讲出来,直白地把伤伸出来给人看。
她应该是那类人,那类——她脚伤的时候,有人该为她心碎神伤。
玄吟雾两只爪子握着她的袜子,慢慢叠好放到一边,跃下床榻去柜子里找药。再回来时是人身模样,端来水与布巾,手指轻轻握住她的脚,用布沾了水擦拭干涸的血,等到要割开愈合错位的伤口时,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她的脸。
多少人睡着了都像个孩子般纯良,她却不像,甚至看久了觉得她不在沉睡,只是闭上眼假寐。也许饲祖就应该是这样无懈可击的,她深谙太多人的弱处,所以自己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
昨夜睡得晚,早上便起得迟,法锈睡醒时,只觉得眼皮上阳光大盛,索性闭着眼先晕一会,再缓缓睁眼撑着坐起来。
脚还没挨到地,玄吟雾从外面进来,抬眼看向她,道:“你别下床。”
法锈翘了一下腿,才说:“我袜子呢?”
玄吟雾走到箩筐旁边,将最后收针一步做完,然后将一双棉毛袜子递到她手边,示意她穿上。
法锈低头看了半天,嘴角一如既往挂着笑,眼梢那儿却带上那么点审视:“你做这个的时候,不像是给我的。”拿起袜子打量着,又看向玄吟雾,“难道我看错了?师父你一针一线中,不都戳着那一个意思么,就算卖了也不给我。”
玄吟雾没答话,饲祖不愧有双一针见血的慧眼,他那时确是这样想的。
但她看明白了,却也微微笑着,什么都不说。
最终玄吟雾只是说:“早穿早动身,我送你去松啼城。”
法锈笑了一下,不再言语,低头穿着袜子,松紧正好,怕毛线磨脚,里面还缝了一层细棉。她起身梳洗后,将早饭与午饭一起用了,吃完后放下勺子看向玄吟雾,懒洋洋笑道:“师父,我们怎么过去呀?该不会又是把我给拖过去吧。”
玄吟雾挥手打出一道法诀,然后一手捏住自己的宽袖边角递过去。
法锈难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