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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似血,漫山遍野地疯狂着色,一如五十余年前的火摧天宫。

    半个背靠在竹篾上的老先生眼瞎腿瘸,一根拐都拄不起,缺牙的嘴年轻时说得一口双音调,出口成章,编了百八十个正本儿,杜梨木一敲,管你是痴儿怨女还是欢喜冤家,篇篇拈手即来。可叹老了记性差,一开口也只能说记得最深的那个:“话说那五十”

    一个开腔就那么锋利地插入陈年恩怨,却又卡在喉中半落不落,他从破烂棉袖中抽出只手,来回圈着自己脏兮兮的发旋,是想不起那个年份的零头了,五十一还是五十五?

    不管了,继续说下去,“就出了这么个人物,倒不是说绝无仅有,只是那些个修仙的祖宗哪,越往高处走,越是怕湿了鞋,生怕一个偏离衰了寿命折了修为,恼了上界大仙——所以那事尤其出奇,也就这么一个,宁可砸了飞升的契机,也要烧了天宫门!”

    奇怪呀,五十年前,竟有个老祖,犹似少年凶狠不要命,敢与天上神仙大战一场。

    不该呀,一界一天地,便是大能,没跨过渡劫飞升的门槛,也不敢狂妄挑衅上仙,怎么玉墟宗就蹦出了这么个怪胎,一身捭阖不世功,上阕动乾坤,下阕破天门。

    莫非天道瞎了眼?

    老先生哀哀叹息,只说那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方圆百里只闻那金戈铁马之动荡,雷霆万钧,三爻五行大阵层叠而下,刺骨仙气涌动,却也只阻了三炷香,阵破!

    紧接着,奇门凌云阵,破;九宫太乙阵,再破——上界便再坐不住,有仙君御风而来,执拂尘喝骂:“好个俗子!不安安心心修你的道,非做这逆天道引魔障的事!待本君收拾”

    一句话未说完,破阵云雾蓦然散去,那俗子抬眼,半句不听直取天门,任祂是上仙下仙,一通好杀,战了个玄穹震荡。

    三界惊她战功赫然,一句“果真显赫”的话音还未落下,又是一把太虚太极火吞了整个天宫门,那夜半的火烧云壮观非常,熊焰滚滚,烧得地上凡夫俗子头皮翻烫,烘烤江河,涓滴不剩,急得龙王爷数月盘踞云间不停喷水。

    “这等伟绩,你们可知她是什么人?”静默了一会,酒铺老板都懒得捧哏,他便只有自个说下去:“那便是锈祖了——话说这位老祖,那可是八荒的扛把子,祖中之祖,厉害得骇死人。瞧,遭下这等业孽,竟还未被雷劈了!”

    有小儿嬉笑,拿毛栗子扔他:“阿公呀,我阿娘口齿比你伶俐得多,你讲的我都听过了,乏得很,可有别的?讲你年轻时娶的什么婆娘欠的什么情债也好呀。”

    老先生摸索着拾了栗子:“你阿娘怎讲给你听?”

    “阿娘说她还不嫁我阿爹,就听你在这里讲了,七八十遍,不念书,都能背下来。”

    “也对。”老先生说,“五十”话说一半,又不记得数了。

    小儿已经撵着黄牛,快活地跑远了。他走的那条小埂,若是沿着笔直地走,走它个八百里,再翻五座山六道岭,攀一百零一阶,就是传说中的玉墟宗,是个正儿八经的妖修门派。

    修炼路子不同,人修有筑基,妖修有锻体,是以大多一身让人望之兴叹的铜皮铁骨,又年岁长久,性情各异,能得他们青眼相看的人修屈指可数——在这寥寥几位中,首当其冲便是锈祖。

    几百年前的锈祖,还不曾常年隐居离兑宫,师承也不是大名鼎鼎的涂山九潭“玄老”。她以一介人修身份居于玉墟宗,身前身后一伙儿师父师叔,师弟师妹,整天这个拔了我的毛那个掀了我的壳,又是哪个王八蛋与我是天敌总是想叼了我吞下肚,吵嚷着要大师姐来评理。

    一路走来,不悲不恸,快活似神仙。

    唯有那一战,倾斜沧海,燃尽天穹。但也还好,三界中好歹有个地府,有轮回有长命,故人安在,无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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