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昨日竞日孤鸣没点明那子正一刻出现的“史艳文”是嫌麻烦,或是放长线钓大鱼,或者真如他所说是静观其变。晚上又说明日有戏,史艳文又以为那许又是另一番的高深莫测,却没想到真的是看戏。
山顶为雅座,寺庙成戏台,刀兵做剧乐,人生四净丑。
好一出将人逼至绝境的大戏。
戏的主角还是自己,史艳文觉得竞日孤鸣一定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着自己被逼至绝境是什么感觉?
史艳文站在雪顶的一块大石上,具体的细节看不清晰,但身居高处却能一揽全局。
他能看见一袭白衣辗转飘逸,在一层一层的包围中尽力反击,却被四周源源不断的偷袭划伤身体,闪避回击虽不在话下,但身法比他差了许多,即便身手比他利落狠毒,那明显的焦躁无望又哪里挣得掉?
山下的护卫“偶然”发现其人,惊疑不定几瞬后终于动手,大多也只是试探攻击,那人本想趁着阵法还未全开退出,却如鼠困群猫一样被围追堵截,最终不得不退回了庙内。
退回。
因那人原就是从庙内出去的。
骚动渐停,有人围守寺外,兵戈不息,杀气不止,寺中人徘徊不定,心中没有退路,最后站上了婆罗浮屠,抬眼一看。
视线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山上兴趣盎然的两人身上,在史艳文身上转了一圈,最终与竞日孤鸣的视线交接在一起。
那眼神就如同他的伸身一样,利落,狠毒。
“艳文以为如何?”竞日孤鸣道。
史艳文看他,侧脸转了小小的弧度,心情复杂,容色淡然。
竞日孤鸣穿回了他那套金丝华贵的衣衫,只将毛绒坎肩换成了厚重篷衣,不比他浑身雪白,站在山顶除了雪色漂染的黑发再看不见人的。他站在雪巅,却与这里格格不入,很是扎眼。
“能在阵法与众多高手戒备偷袭中坚持一个时辰,此人武功已是不俗。”
竞日孤鸣轻笑,史艳文说话谦逊有礼,但也不会高看对方半分,不为轻鄙,恰如其分。
不俗,即尚可。
一个武功尚可的人,来这龙潭虎穴之地,岂不是送死?
竞日孤鸣又细细看了看山下的人,在那双复杂含恨的眼神流连不语,待到那人低头跳下浮屠离开时他才突然转头,看着史艳文戏谑道,“只是见‘你’这般冷眼以待,实在叫在下不习惯。”
“先生如是,艳文亦如是。”
史艳文看着空无一人的婆罗浮屠,居高临下的俯视,看到的东西往往更多,看着“自己”在那围困中被步步紧逼,以为退下一波会松口气,下一波又不知从哪儿再攻上来,最后只能被绵密的攻势逼回寺中,那感觉的确很不舒服。
哪怕那人只是披了一件自己的皮,远远望去谁又有多少差别呢?
史艳文轻笑一声,道,“起风了。”
“是啊,”竞日孤鸣看着他被风吹动的鬓发,还有那双湛蓝眼眸,眼中似乎沉淀了无尽汪洋,嘴角笑意微敛,道:“下去吧。”
说完提步先走,史艳文深深地看了那背影叹口气,也慢慢跟了上去。
人人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而上山时他们轻功巧越,下山却有些步履维艰。
山上的积雪白日会化开些,虽只有一点点,却顺着地表石子四处横流,让路面变得硌脚又滑腻,走快了有水泥溅上衣角,走慢了鞋子又会陷在泥里,史艳文看了看前面的人,有心提醒,却又难以开口。
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他要选择一步步走下山去,史艳文只好舍命陪君子,踩着脚印前行。
稍一闪神,史艳文的身子便偏了偏,脚下的泥石往旁边滑了一下,好在他平衡性不错,略微停顿便恢复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