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苦口婆心劝自己不要违法乱纪,今天却要自己想方设法换一万外汇券,看着丁爱国那副欲言又止地样子,章程差点爆笑出来。
“别用这眼神看我,我这出尔反尔的还不都是为你好。”
章程乐了,扑哧一笑:“保护伞嘛,我懂!”
“保你个头!给叔句准话,按什么比例换,什么时候能换完?这盒烟归我了,给你介绍这么大一单生意,就当辛苦费。”丁爱国也忍不住笑了,顺手从木盒里挑了一包万宝路,理直气壮地往口袋里一塞。
“别说一包,就算一条一箱侄儿都舍得,本来就应该孝敬您嘛。”章程凑到他手腕上看了下时间,接着说道:“我手头上的外汇券正好够,晚上去我家拿。王政委是您单位领导,按一比一点四换,我少赚点。”
一比一点四还是一比一点四五,丁爱国并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一万多外汇券,章程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丁爱国心中一凛:“三儿,跟叔说实话,你捣汇到底赚了多少钱?”
章程老老实实地回道:“两万多点。”
丁爱国彻底傻眼了,楞了好一会才苦笑道:“赚两万多,这就意味着起码非法兑换了三十万!赶上严打,判你个无期都够了,三儿啊,叔真是小看你了。”
“我不是保证以后不干了嘛。”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烟下午你也别卖了,跟叔一起回家拿外汇券,王政委正等着我消息呢。”
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叔叔,章程只好硬着头皮钻进吉普车,下午半天收入没了,想想就令人心疼。不过外汇券交易倒挺顺利,王政委二话不说拿出一万五千块人民币,说是不让他吃亏,推让了半天才最终以一比一点四五的黑市价成交。
接下来半个月,章程的捣汇业务一发不可收拾,客户还都是公安干警。
有要外汇券买彩电的,有要外汇券买进口奶粉的……还有要外汇券没任何用处,仅仅为了在亲朋好友面前显摆的。而且都是先找丁爱国,把丁爱国搞得不厌其烦。
跟被外汇券搞得焦头烂额的丈夫不同,顾红霞则乐得心花怒放。
吃一堑长一智的章程,生怕丁爱国再像给王政委换外汇券那样影响自己做生意,干脆把顾红霞发展成下线,一比一点四给她,她再一比一点四五换给别人,直接把黑市交易从市公安局做到了商业局。
市场一大,供给自然跟不上了。
那么多领导和同事等着换,既能赚钱又落人情,章程那边外汇券一断,顾红霞这边比谁都急。一下班就直奔章家,一边陪吴秀兰说话,一边等去沙洲进烟的章程回来。
“妹子,卖烟我都觉得有些害怕,这捣卖外汇券真没事?”事情闹这么大,自然不能再瞒母亲,尽管说了无数遍不会有事,吴秀兰仍然忧心忡忡。跟顾红霞才说了几句,就又扯上了外汇券。
顾红霞拍了拍她胳膊,保证道:“大姐,公安局和商业局那么多人换,多的上万,少的上百,前些天连市委都有人托我家老丁换,你说三儿还能有什么事?咱们南滨还算少的,像京城和沪江那些大城市都已经换疯了,法不责众,就算上面想追究也追究不下去。”
正说着,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探头一看,章程和吴小柱回来了。
这次烟多,吉普车装不下,陈士康让公司里的卡车直接给章程送到家。近百箱烟堆得老高,生怕轮渡过江时被淋湿,还严严实实盖着一层油布。
全家总动员,开始卸烟,连顾红霞都没闲着。转眼间正屋只剩下一条走道,一箱箱烟堆得几乎要碰到房顶。
送走司机师傅,所有人挤在章程的房间里吃饭,看着外面那一屋子烟,顾红霞打趣道:“三儿,你家快成烟草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