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章程揣着外汇券赶到中山路的友谊商店。不过身上带的外汇券不是昨晚换的一千,而是四千,把大姐留下买彩电的三千也带上了。
洋鬼子那艘货轮过几天就走,不赶快把他们的外汇券换来该少赚多少钱?
想全兑换过来没有足够的人民币显然不行,那些洋鬼子一个比一个精明,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指望在他们身上空手套白狼无异于痴人说梦。
南滨港一个月停泊十几艘外轮,大姐那三千换就换了,周转一下而已,反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南滨港不关门,那三千外汇券迟早还能换回来。
跟专业“黄牛”不同,捣汇只是章程的兼职,往友谊商店门口一坐,一边吆喝着卖烟,一边观察进进出出的顾客。要买外汇券的人真不少,见人就问有没有外汇券。捣汇有风险,这就意味着章程必须分辨出谁是急需外汇券的普通老百姓,谁可能是钓鱼执法的便衣。
“小兄弟,来一盒牡丹。”
一个穿着黑色呢子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人问了大半天,楞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换给他,或许站累了,一脸沮丧地坐到章程身边。
牡丹两块九一包,跟中华相当,名气甚至比中华还大!在平均工资还不到四十块的南滨,能抽得起牡丹的人极少。
公安民警工资就那么点,谁舍得抽牡丹,作为一个曾经在电力行业能跟国际巨头同台pk的公司老板,这点察言观色的专业素养章程还是有的,递上一盒牡丹香烟,旁敲侧击地问:“大叔,您想买彩电还是洗衣机?”
中年人拆开包装点上一根,唉声叹气地说:“什么都不买。”
“那您要外汇券干嘛?”
“还不是为了我那不省心的儿子,”中年人扶了扶眼镜,看着进进出出的顾客说道:“大学毕业想出国,托福考过了,签证也下来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俗话说穷家富路,出这么远门,身上没钱怎么行?所以我想换些外汇券,再用外汇券去银行换美元。”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章程微微点了下头,又问道:“那您还差多少?”
中年人摇头苦笑道:“什么差多少,是一分都没换到,唉……如果今天再换不到,只能明天去沪江碰运气了。”
章程终于可以确定他不是“黄牛”,也不是钓鱼执法的便衣,自言自语地来了句:“外汇券有那么难换吗,我家里就有好几千。”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中年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将信将疑地问:“小兄弟,你说你有外汇券?”
“嗯,我姐在南方工作,是她带回来的,本打算过几天给家买彩电和洗衣机,看您这么急,对您儿子又那么好,所以……所以……所以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中年人一下子来精神,紧握着章程胳膊问:“小弟兄,我知道这么做不太合适,可我是真急,能不能问问你家大人,把那些外汇券先换给我救个急?反正你姐在南方工作,有的是门路,将来还能换回来。”
章程回头看了看四周,不动声色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叔,咱们到对面巷子里说。”
中年人这才意识到这种事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咱们到对面说。”
刚走进巷子,章程便一脸无奈地说:“大叔,外汇券多难换您比谁都清楚,我家这些也是我姐高价换的,彩电和洗衣机以后还能买到,出国留学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想想还是您比我更需要,所以换给您没问题,就怕您嫌贵。”
“知道知道,外面的行情我知道,小兄弟尽管放心,能换给我已经是帮大忙了,哪能让你家再吃亏?”
他所了解的行情还真不是一点两点高,一比一点四五,以至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