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寐。
只不过,尤星儿担心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然,苏月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拚命地抖动着身上的铁链,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朝着岸边挣去。
苏月的灵魂在叫嚣,苏月的灵魂在颤抖——她要冲出这血池,杀了尤星儿,杀了齐哲。
苏月的身体,在吊桥上晃来晃去,晃来晃去。一个不小心之下,她就跌入了血池之中。
无数的蛞蛇,飞速地游泗过来。扑倒在苏月的身上,开始疯狂地噬咬。可苏月似乎丝毫未觉,她拼了命地朝着岸边泅游,铁链拉扯着骨头,和发狂的苏月竞力相较,直到后背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尤星儿似乎被苏月疯狂的眼神吓到了。
她后退两步,忽然再一次狂笑了起来:“哈哈,苏月,你真以为,你能动得了我?你当真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苏月?”
以前的苏月,宛如九天飞凤,铮铮铁骨,傲视天下。那时的苏月身上,散发着旁人无法企及的锋锐光芒以及绝世风华,猎猎令人不敢仰视。可现在的苏月,羽翼尽折,任人鱼肉,到头来,只得烂泥一堆——苏月,而今的你,还有什么可以和我比拟的?
尤星儿长袖一挥,室内轻风掠过,她华贵的衣衫上金丝乱舞,她蓦地扬声说道:“罪妇苏月,冲撞圣上,有亵渎之罪,凌迟。”
苏月将如火的眼神,再一次望向了尤星儿。
冲撞圣上?亵渎?凌迟?
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是不是?
更多的蛞蛇,围涌了上来,拼命地吮吸着苏月已经少得可怜的血液。然后,无数只手,将她从血池之中拉了上来,有利刃,开始在她的肌肤上切割,切割。
呵呵,凌迟之罪呵,三千六百刀,却不能致命。可是,她真的还能挨到那个时候么?
苏月苦笑着,她的眼前,慢慢地模糊,她的神智,正渐渐地消失。可是,有一个念头,却犹如越冬的草叶儿一般,拼命地疯长起来——若有来生,齐哲,尤星儿,她苏月发誓,定要将今日之耻,数以百计地归还于你们。
如果,真有来生的话。
古道,瘦马。夕阳西下。
在通往滇西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快速地疾驰。赶车的,是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他站在车辕上,一边拼命地扬鞭策马,一边,警惕地望着四周。
马车的四周,有奔马三匹,马上的黑衣人紧紧地护卫在马车之侧,不离须臾。似乎,这马车之中装载着的,是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马车之中,颠簸异常。透过顺着崎岖道路的曲线不停翻涌的帷幔,依稀可以看出,马车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昏倒了,又似乎睡着了,如此剧烈的颠簸,她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下了一个山坡,再上了一个山顶,远处的华凌圣庙已经遥遥在望。当前的一个男子终于勒马回首,在看到山路曲折起伏的尽头,那一幢破败的建筑时,男子的眸光微微松了一下,他伸指一指,朝身后三个男子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秦边了,前面就是三不管地的华凌圣庙。我们今晚在那里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动身。”
几人一头,一人驾着马车,其余三乘骑马,冲那落日诡波的万千重光冲去。
几人的身后,夕阳如血,天地昏黄。
苏月从昏迷之中醒来。
疼,很疼。
那种痛的感觉,就象是所有的皮肉都被翻开了,正在重新拼凑。若你再动一下,又似钝钝的刀锋在身上一下又一下地磨砺,刀刀致血,刀刀入骨。
苏月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只一下。
身侧,蓦地传来一沉沉的男子声音:“甲二,你去看看,九公主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