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裁军令得以执行！不管是不是甘心，可皇帝已经决定的事情谁能更改？到了年纪的老兵拿了遣散费，各自归家。

    从驻军营地往最近的小集市唯一的那条路上有一个小山丘，穆战北负手而立，看着他的兵们脱下那一身袍子一步步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眼底晦涩不明。

    “不用太担心！”桑落轻轻握了握他带着厚厚茧子的修长手指，轻声安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每一次相聚总是伴随着分离的辛酸。他们这些人可以天南海北的走到一起已经是天大的缘分，缘分尽了，也不能再强求。更何况，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其中有一部分的人还是想要回去的。

    穆战北反手也捏了捏她的手指，收下了她的关怀。

    最先走到这里的老兵看到穆战北和桑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将军！”老兵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竟是已经哽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他连忙紧紧闭上嘴巴，生怕自己再开口就会撑不住哭出声来。

    爷儿们一辈子都是个糙汉子，将军麾下没孬种，流血，不流泪！

    穆战北松开握着桑落的手，同样也是紧紧的闭上嘴，没说话。

    人越来越多，直到将这条路堵住。这些老兵们都静静的看着穆战北，有从未消退半分的火热崇拜，还有强行忍住的不甘，失落和痛苦。

    桑落悄悄的退后几步，朝早早接到她的消息过来的莲心使了个眼色。

    莲心心领神会，一摆手，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坛坛好酒络绎不绝的搬了出来。由白明和邢钰这些将领带着人，亲手将斟满的酒碗送到这些老兵们的手里。

    老兵们低声，带着哽咽的感谢，让白明这么个汉子走了一圈下来也是红了眼眶，差点掉泪。

    穆战北默默的看了桑落一眼，知道这是她特意安排的。心中感激，却也知道他们之间不需要说些什么。他只是沉默如昔，从桑落手里接过一碗酒，静静的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曾经受过伤，最终挣扎着从战场上活着走了下来。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换回了边关的安稳，他们奉献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而今，他们就要离开这片他们曾经洒过血的土地。穆战北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千万句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最后，他高高的端起酒碗，带着金属质感的低沉冷冽的声音，如同山中清泉般悦耳，却又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丝丝肃杀之意：“天佑天武！”

    老兵们齐齐举起碗：“天佑天武！”

    一碗送行酒，有多少人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战场上滚爬下来的铮铮汉子，喝了酒，转头就走！

    穆战北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老兵从他跟前走过。他看的很认真，就好似要把这一张张脸全部都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般。

    直到这些老兵已经走远，穆战北挂在腰上的利剑倏然出鞘，发出“铮”的一声嗡鸣声。

    他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利剑，斜刺入天。一声低沉，却带着无尽肃杀之意的低喝声陡然在舌尖绽放。

    “杀！”

    白明，邢钰，还有随行送别老兵们的将领们手中的长剑同时出鞘，舌绽春雷，杀意昂然。

    “杀！”

    已经走远的老兵们蓦然浑身一震，却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只齐齐的停下脚步，三声厉喝响彻云霄！

    “杀！”

    “杀！”

    “杀！”

    西北的风沙席卷着这一声声厉喝声滚滚而去，也遮去了那支远去的队伍中响起的大哭声。

    白明狼狈的抹了一把脸，手上一片。邢钰扭过头